她又让宫人拿来湿帕子给他擦脸:“陛下要见你,谨言慎行,记不记得?”
她拿开帕子,细看伤口。
伤口在额发下方,幸而只是看着骇人,并没有伤到里面。
程廷疼的倒抽气,一边揉腿一边道:“知道。”
他弯腰捡起幞头戴在头上:“帕子给我,再擦一下。”
程家大姐从宫人手里接过干净巾帕递给他,他拿起来擦了擦脸和手,再整理衣裳,龇牙咧嘴道:“我先去趟官房。”
他先去官房解手,又随宫人去文德殿,在殿门外廊下站着等候传唤,片刻后,就有宫人将他领去东偏殿。
偏殿几案错落有致,正中摆着一套“四不靠”,一张圆桌,五个墩子,莫聆风换了一身白色常服,高髻换成低髻,戴羊脂白玉冠,挂着金项圈,却仍有不好亲近之感,坐在墩子上,扫一眼行礼的程廷:“你以为朕不会罚你?”
程廷摇头,半晌憋出来几个字:“臣不敢。”
“知不知道为什么罚你?”
“知道,朝堂上,臣口出不逊。”
莫聆风沉声道:“朝堂肃穆之地,你逞口舌之快,攻歼臣子,朕若不重罚你,朝臣便要认为朕有失偏颇,因此生出怨愤之心,可朕也不能只罚你,严重用笏板打人,更该罚,如何罚,怎么斟酌轻重,又是一道难题。”
她用力一指程廷脑门:“这一个时辰,你跪的不冤枉。”
程廷垂着脑袋:“臣知错。”
“朕和邬相商议许久,罚你闭门思过三个月,静心养气,船厂事务交给石远,严重罚俸禄一年。”
也算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了。
程廷有心想让莫聆风将他和严重的惩罚调换一下,却不敢张嘴,只能愁眉苦脸的谢恩。
莫聆风脸色稍缓:“坐吧。”
“臣不敢。”
邬瑾取了金疮药进来,推程廷一把:“坐吧。”
程廷悄悄看莫聆风一眼,见莫聆风脸色还好,才期期艾艾坐下,让邬瑾给他撒药。
伤口撕扯着疼,程廷咬牙忍耐,等敷好伤药,程廷有邬瑾在身边,渐渐放松,刚想伸手去倒茶,莫聆风便道:“邬瑾,昨日府库送来字画,有一封书贴,在正殿案上,是陆机真迹——”
话未说完,邬瑾立刻起身:“陆机!”
他大步流星走去正殿,偏殿里只剩下莫聆风和程廷两人。
程廷盯着茶壶,心想:“邬瑾快回来!”
寅时从家里出来,他就没喝过水,方才只记得去官房,竟忘记问大姐讨水喝。
莫聆风肉体凡胎,听不到他的心声,但一看他眼珠子转,就知道他想干什么。
她有心磨一磨他的性子,自己端起茶盏,慢慢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