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毓卿深吸一口气,破釜沉舟似的开口了,“我……”
“你们夫妻两个身份尊贵,能来我老婆子这里吃顿饭,是给我老婆子脸呢!”佛母说道,“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总归我听说的麒麟娘娘不是坏人,你若是还想继续做王秋娘,那我就当你是王秋娘。”
话说到这份上,章毓卿也不隐瞒什么了,嘿嘿一笑,凑近佛母说道:“干娘您年纪大了,该颐享天年,红莲教上上下下快百万人都得靠您操心费神,也太辛苦了。”
佛母叹了一声,平静的神色中突然染上了几丝悲苦。
“这个教其实是我家老头子办的,他早年跟马队去西域,听过僧人讲经布道,入了当地的教,回来就给我们亲戚讲,给街坊四邻讲。他性子绵软,又学了点医术,给教里面的兄弟姐妹看病。我们都没想过要当什么大王,大家都是穷苦人家,又是徭役赋税又是土匪战乱,日子实在是难,大家彼此有个照应。”佛母缓缓说道。
章毓卿没有吭声,她知道佛母的发家史。
红莲教之所以能席卷整个大夏中部和南方,无数人响应奔赴,根本就是大夏统治者自己惹的祸。
但凡日子能勉强活的下去,哪个老百姓愿意跟官府作对,甚至造反?
“后来,官府的人强征粮,老头子被他们打死了,儿子儿媳孙子也都死了……”佛母喃喃道,眼泪从眼角溢出,顺着皱纹往下淌,“几个兄弟姐妹带着我跑了出来,渐渐的,人越来越多,就走到了今天。”
佛母拿腰间的旧布帕擦了擦眼睛,叹了口气,“人多了,就不是从前那个味儿了,人人都有自己的算盘,我一个半截身子埋黄土里的老婆子就是吃白饭的,管不了他们。”
“您是他们的信仰,是他们的神。”章毓卿说道,“如果不是顾忌着您,齐胜天恐怕早就登基了。”
齐胜天这样的人有了权势就迫不及待的开始享受了,宫殿,美女,华服,美食一样不落,区区红莲教的二把手怎么可能满足的了他?
佛母笑了笑,“小齐他是跟着我们从最难的时候走过来的,也为我们立下过汗马功劳。我们这些人,快要死光了,只剩下我跟他了。”
章毓卿懂佛母的意思,齐胜天在佛母起家时就是骨干,当之无愧的元老。他做的那些龌龊事佛母都知道,但他再过分,佛母都顾念着旧情,对他多有包容。
“红莲教有百万教徒,而齐胜天只是一个人。他要拿一百万人的尸骨去铺他的通天大道,你把红莲教给他,等于放弃了这一百万人的命。”章毓卿看着她说道。
佛母也注视着章毓卿,“我不把红莲教给他,给谁?给盛归心?他才入教几年?”
“给他干什么?他就会舞刀弄枪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章毓卿轻笑一声,凑近了佛母,笑容真诚,“您不如把红莲教给我。”
佛母略微吃惊,“给你?”
章毓卿眼神充满了勃勃的野心和自信,挑眉一笑,“对,给我。齐胜天贪欲无度,就算我们不杀他,早晚也逃不过自取灭亡,盛归心也没那能耐让一百万人安居乐业,但我能。”
“我以为你放着堂堂二品大员的官太太不当,跑到我这乡下地方是为了盛归心,再不济也是为了这位陆大人。”佛母吃惊过后,平静的说道。
章毓卿微笑着伸出手指一根摇了摇,“我不为他们,我只为这一百万红莲教众。我能给一百万红莲教众一个平静安稳的新世界,而他们两个,都不行。”
佛母没有说话。
经历这么年权谋和战火的洗礼,她打扮朴素,生活简朴,不过是为了追忆和家人幸福时光,早不是淳朴无知的乡下妇人了。
红莲教的掌教权意味着什么她一清二楚,这个决定太重要了,她不可能轻易就答应章毓卿。
章毓卿端起面前热气腾腾的红糖鸡蛋,慢悠悠的吃了起来。
良久,佛母开口问道:“若我把红莲教给了你,你打算做什么?”
章毓卿手心支着下巴,轻描淡写的说道:“肯定要先干掉齐胜天,等所有碍事的人都干掉后,放这一百万人回家,想种地种地,想经商经商,随便他们吧!”
佛母简直难以置信,这些人当初就是种地经商过不下去,才提刀造反的,章毓卿是疯了吗?“他们怎么可能……”
“齐胜天眼馋凉州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您看他成功了吗?凉州的百姓有愿意入教的吗?”章毓卿反问道。
红莲教的教义是终有一天让红莲业火烧遍大地,每天都想着让红莲之火烧遍大地的狂热分子是极少数,盼着有块地种,有间房子睡觉的人才是绝大多数。
换句话说,像小树儿小芽儿那样想安稳过日子的人是基本盘,大夏自古以来都是儒家思想,如果不是活不下去要加入红莲教,根本没几个人信这个。
只要给这些被剥夺了生存权力的百姓们一个安稳的生活环境,他们不会再信什么红莲白莲的。
最多初一十五去庙里拜拜,心愿达成了喜笑颜开的再烧柱香还愿,心愿达不成就骂这破庙不灵验。
佛母转头看向了陆惟,“陆大人有何高见?”
心上人小剧场:
章毓卿:陆惟居然找佛母蹭饭,我真是哔了狗了。
陆惟:夫妻一体,你干娘就是我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