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也惯是会自我安慰的,也不敢真拿自己去跟黛玉相比,便又说道:“那仙师既是在梦中变的,要变回来不也得在梦中,怕最早还是得到明日才能变回来……”
见宝玉面色有些烦躁,她赶忙劝慰道:“咱们这便过去找人,先让他变了再说。”
不过走到半路上,宝玉突然又迟疑了起来。
袭人好奇地望向他,却见他击掌道:“那道君仙师好心帮我,我如今却又反复,岂不是得罪人的勾当。往后如何再向他讨教那治愈林妹妹的方法……”
袭人一时好气又好笑,嗔道:“这个时候你还想着这个,你若是不变回来,林姑娘见都不见你了,其他还有什么用?”
这时候也只能拿这个来压一压他,果然宝玉闻言顿时又不管那些了,在他心中有恩的道君仙师也不算什么,如何能与林妹妹比?
……
与来时相比,同样的马车中,贾蓉与李骏对坐着,心事却已不同。
此刻他心中对李骏颇有些埋怨,只是面上并不彰显。
而眼见李骏又是闭目静坐,似在修什么道法,他也不敢去打扰,脑子里却是乱哄哄间,伴随着那辚辚马车声,又转到了府上,父亲贾珍那边。
回想起离开前对方留下的话,他心里头的某个念头也逐渐扩大,越是不愿去想、越是否定,却越是按不住。
李骏突然道:“蓉哥儿,先前你父亲可曾吩咐过你什么?”
贾蓉愣了一下,恍过神来,过了会儿才反应李骏问了什么,干笑道:“不曾有什么吩咐,仙师何以有此一问?”
李骏却道:“那他可曾与你说了什么?”
贾蓉回想了一番,其实是想到了的,但他皱了皱眉,并没有说出来。
此事他自己都不愿去想,又怎么可能跟李骏说。
他不知道李骏为何有此一问,莫非他也想到了什么?
李骏见状叹了口气,心中暗自摇头,心想这可真是活该了。
人家苦主都是被瞒得很辛苦,在所有人都知道的时候,可能就他一个不知道。
但这贾蓉却分明早就已经意识到了,甚至此时也能想到,却因对贾珍植入骨髓的畏惧,不敢或者不愿去想,不断麻醉自己。
但他麻醉得了自己,如何麻醉得了贾珍,也麻醉不了李骏。
李骏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待马车又行出一段距离后,他突然叫了一声:“停车!”
马车唏律律停下来,贾蓉不解地望过来,李骏淡淡道:“蓉哥儿你且先行,贫道突然想起还少买了一些东西……”
“我去帮仙师……”
李骏不容置疑道:“贫道自去便是!”
贾蓉到底不是强硬的性子,被李骏看着目光便慢慢垂了下来。
李骏见他这样,心里也是好气又可怜。
其实这贾蓉何尝看不出来贾珍对他那位美艳夫人的觊觎,可他根本无力反抗,甚至这次出来,他怕是也已经知道了贾珍这几手安排下来的真正目的,但他非但没想着阻止,反倒在这里顺水推舟。
当然,他可以不去管,李骏却不可能在明知道的情况下视而不见。
也不管贾蓉此时是什么考虑,直接起身撩起车帘跳了下去。
贾蓉还在欲言又止,但看着李骏下车后,他不知为何心里反倒松了口气。
或许他知道李骏接下来真正要去的地方是何处,可就跟他无法去阻止贾珍一样,此时他同样无法阻止李骏。
或许,心里也正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借口。
焦大和宁明都在外头,眼见李骏突然下马车来,皆是惊讶道:“道长(师伯)……”
李骏呵呵笑道:“你二人继续陪着蓉哥儿回玄真观去就是,贫道有事自便,不需随行。”
贾蓉闻言心里苦笑,心说你人都走了,我回个哪门子的玄真观?
可此时他除了继续去往玄真观,又能去哪里?
于是只能故作不知,将错就错。
焦大这时不说唯李骏马首是瞻,也是一应听命,不会有什么反驳;宁明就更不必说,虽则他心里八成更想跟上去讨好李骏,却也晓得这时凑上来反倒只会惹恼对方。
反正李骏回去玄真观后,他还是有机会的。
这几日他趁着李骏不在,凑到宁理那儿问了他不少的事情。
当然他不敢问得太深太明白,宁理也知道法理不轻易外传的道理,不会真跟他说什么。
所以最终还是得着落在李骏身上,要想方设法讨得了他的欢心,才能满足自己之愿。
怪也就怪他身上愿力不足,又不像是宁理说学逗唱占一个义字,在李骏眼中自没有什么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