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口空气都带着呛人的硫磺味,仿佛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个过度开发的矿物质工场。
没有花香,也听不到鸟叫虫鸣。
倒是耳朵里时不时听到那若隐若现的怪兽嘶吼,一时间让人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多么熟悉的味道啊!
这是梦吗?
刚才经历的一切.也是梦?
唐匪睁开眼睛,恰好和一双血红的眸子对了个正着。
“哥,你醒咧?”小胖咧开嘴巴笑着,但是笑着笑着眼眶就湿润了。
“哭什么?我不是活地好好的吗?”
唐匪故作生气的骂道。
伸手想要帮小胖擦拭眼泪,但是想到眼泪太咸,胖脸太脏,又把手给缩了回去。
小胖长大了,总用人家的衣服擦手不太礼貌。
“哥,我没哭,我就是就是想哭”
小胖自己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一脸孺慕的看着唐匪说道:“哥,你没事就好了,我就是太害怕了。”
“怕什么?”
“怕你死了你要是死了.要是死了”
小胖说不下去了。
他不知道唐匪要是当真死了自己该怎么办,但是,他知道自己一定会比死了还要难受。
以前活着,是因为有家人的陪伴。
家人都不在了,他活着的意义又在哪里?
“好了好了,我没事。”
唐匪想要起身,刚刚抬起半边身体,就感觉到胸膛撕裂般的疼痛。
飙叔那一斧子虽然没有劈开他的胸腔,却重创了他的五脏六腑。
凶神披风只能帮他挡下致命伤,难以抵挡阴阳之气的冲撞.
骨头裂开了。
杀死飚叔后想要逃跑的时候,却又遇到了赶来接应飚叔的沈家军中部队围追堵截。
唐匪以一敌众,和他们缠斗了好一阵子。
关键时刻白无心横空出世,这才把他从百兽园给带了出来。
后面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嘶”
看到唐匪面露痛苦之色,小胖赶紧上前搀扶住他的肩膀,出声说道:“哥,你别动医生来看过,说你受伤非常严重,全身大小伤口二十几处,胸腔的骨头都裂开了,需要休养一段时间.”
唐匪重新躺了回去,打量了一番周围的环境,看着小胖问道:“这是哪里?”
“旧土。”小胖看向唐匪,出声说道:“哥,我们又回来了.”
他们在这颗废弃的星球生活了十几年,其实早就已经习惯了。
又因为一个女人,因缘巧合离开了数年。
几年之后,重回故土。
好像经历了很多事情,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小胖不知道回来是好事还是坏事,他也不在意这個。
他在意的是,他和大哥还在一起。
“我知道是旧土.”唐匪出声说道。
这石头砌成的屋子,实木横梁和树皮屋顶
新星上面可不用这些材料。
“我问的是.这是旧土的什么地方?”
“恨山。”小胖说道。
“噢。”唐匪轻轻应了一声。
他们回来了,回到了旧土。
回到了恨山。
他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可是,现在的恨山还是当年的恨山吗?
或者说,现在的他们还是当年的他们吗?
回归旧土,是老头子很久以前就制定好的后续方案之一。
倘若沈无相在乎帝国民意,顾忌沈氏声誉,想要平稳掌权,那便会接受他们的谈判条件。
至少,他们愿意‘以和为贵’,在互相拉扯和彼此掣肘中签订合作意向,形成暂时的局势稳定。
这也是唐匪他们最乐意看到的局面。
因为这样的话,他们就有了猥琐发育的时间和空间。
虽然在这段时间里,沈氏一定会想主设法的来削弱他们的力量。
同样的,他们也会做同样的事情。
最糟糕的是沈无相不管不顾,不死不休,不破不立,向他的老前辈曹氏一样玩一手‘宁肯我负天下人,不让天下人负我’.
什么民意?
什么声誉?
什么政权稳定?
先把敌人统统干掉,然后再去解决其它的问题。
问题解决不了,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那样的话,无论是独自去百兽园谈判的老头子,还是唐匪他们困居的凤凰宫,乃或是鲁氏一族经营多年的鲁班山,都极度的危险。
局部战争打不赢,那就把局部从地图上抹掉。
沈无相作为帝国军相,统辖帝国三分之一以上的部队,他有能力也有血性做成这样的事情。
灭唐案时杀的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凤凰城地下水都变成了红色
这样的狠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不要以为老虎年纪大了,就失去了凶性。
他们只是更懂隐忍,更需权衡。
凤凰宫的城墙厚度和沈无相的脸皮厚度成反比,沈无相的脸皮薄,凤凰宫的城墙就厚实一些。
沈无相要是不要脸了,被围困多日的凤凰宫城墙就成了一张薄薄的纸片。
所以,那个时候必须要撤离。
唐匪应了一声后,便仰脸看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久久的沉默不语。
正在这时,房间木门从外面被人推开。
身穿黑色骑士服的严景年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名中年男人,她面无表情的看向唐匪,仿佛床上躺着的是个和已毫不相干的男人。
“他们是留守凤凰宫的医生,离开的时候,一起带过来了。”严景年说话也不带有任何情绪,仿佛带出来的是两只阿猫阿狗:“让他们给你检查一下身体.”
唐匪了解她的性格,并没有在意这些。
看向那两名医生,感激的说道:“麻烦了。”
“应该的应该的.”
那两名医生表现的诚惶诚恐。
他们不知道唐匪的真实身份,但是看到他重伤昏迷之后,所有人如临大敌的模样,想来是极其贵重的。
更何况他们被严景年顺手‘带’到了旧土,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报警怕是也没什么用人家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