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晨不是没看出来米飞的把戏,原定,本来想,都是托词,只是想让自己欠他一个大大的人情罢了。让二哥替他整顿军务,他不怕等他回来部队到处都不是自己人啊。只是他没有明言,陆雷也没有多说,只道:“是,来之前三弟就求了皇上恩典一家团聚,所以此次只能辜负米奖金信任了,日后有任何吩咐陆雷必定唯将军马首是瞻。”
闻言,米飞笑容更加灿烂了些,“此次平乱你们兄弟齐心默契十足,倒叫我想起曾经和顾大人、涂将军和吴将军在川贵时候的日子。我们四人虽不是亲兄弟,却生死亲兄弟,过命的交情啊,真是怀念。”
陆晨不经意间接话道:“如今顾大人一个人在京城,想必也是很思念你们这些老弟兄的。”
米飞没想那么多,随口道:“是呢,自家兄弟吗,比旁人亲近些是应该的。不用多了,逢年过节寄些特产牛羊肉给他,那每年的军饷都比别的地方的新鲜。”话音刚落,他似乎马上意识到了不对,哈哈一笑道:“毕竟谁都知道,西北天气干燥,能更好的储存粮食。”
陆晨笑了笑没有说话。
翌日一早,当米飞将手中火把扔向柴堆时,陆晨已经笔走龙蛇,将这一幕细细落于纸上。
烈火烹油,映得周围人的铠甲都反出光来,更显得众人红光满面,果然是一幅大获全胜的得胜之师。只是细心的人才会注意到,原来柴堆中间竟似乎还站着一个人。
那人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只要注意到这里的人,就是能从画中看出解脱来。
风助火势,火借风力,熊熊烈焰,似要将天边都烧出个窟窿来。
火灭人散,漫天灰烬随风散去,带着那个小男孩儿的自由与向往,飘向猎场的远处。
除了陆晨,没人知道他小时候的苦痛经历,就算陆晨也不知道,他是怎样活到了十岁,不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决心杀掉了自己在世上的唯一亲人,不知道他经历了多少才被上一任突厥王收养,不知道他在众多养子中经历了怎样的重重磨难才脱颖而出接管剩余势力。甚至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这一生,到底想要的是什么,每一步,都是为了活命罢了。
众人离去之后,陆晨将自己临时做的一幅狩猎图丢进剩余点点火星中。那是他初见热西和卓的画面,挽弓射箭,意气风发。随着纸片一点点燃尽,细心的人发现,图中的人似乎不是那日的热西和卓,眉宇间隐约可见他的影子,但是画中人明显身量不足,且双眼明亮,眸中带光,那是希冀,也是向往。是独属于少年人的热烈和朝气。。
陆晨想,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热西和卓吧。
最后一片纸片燃尽,陆晨起身离开,披风沙沙作响,没有拖住他的脚步,只是隐约似乎掩住了几滴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