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送完信就走了。”
那名雍卫说完,将怀中的信掏出来。
忙不迭地,陆昭漪赶紧接下,抽出信,展开一看,上面无字,只有画在纸上的,那四件可疑贡品的图。
从这图上看,陆昭漪立马就认出了,马蹄金是凉州张掖郡,于夏裴登基的前一年所产。
铜俑也是出自张掖郡,青铜佛像正是太庙里面的那尊佛像一模一样。
至于银盘,是在前朝,四十多年前,由迦毗黎国使臣献给中原的贡物,如今已被宗室封藏入库。
而迦毗黎国与鲜卑因相差万里之遥,不可能存在联系。
那么,这些银盘,只能是从宗室府库拿出来,并作为交易送到了鲜卑人手里,如今鲜卑人拿这些物件,反过来再恶心过来,如何能让人接受?
陆昭漪不仅陷入焦虑之中,好不容易,她能抓住吴崇的把柄的机会就在眼前,可证据摆在眼前,却无法将这些东西,与吴崇联系在一起。
毕竟,她连那封通敌谋反的密信,都不能证明与吴崇的关系,何况现在仅仅几件贡物?
这就像是,线索明明就放在眼前,却又找不到它的真相,这种感觉,简直让人生恨!
眼下,她也顾不得太多,若不把握这次彻底扳倒吴崇的机会,只怕后面就更难了。
故而,她决定,先发制人。当即让花枝准备一番,马上就赶往皇宫。
此时,皇宫太极殿内,列国朝贺,盛况空前。
大殿之内,在鸿胪卿赵子方的安排下,庆贺的场面,被安排的井井有序,高台搭建、山珍酒席佳肴层出不穷,歌舞升平,异常欢乐。
夏裴坐于御座之上,端着茶杯,看着下面觥筹交错,谈笑风生的众多外邦使臣,神色间难掩满意之情。
不久,赵子方躬身,径直上了殿阶,来到夏裴身边低声耳语几句。
夏裴听了他的话,面上仍旧保持着淡笑,但眼睛深处,却掠过了一丝阴寒。
“陛下……”
他抬手,制止他下面的话,“不必多言,朕知道了。你是
鸿胪卿,你来替朕宣述吧!”
“臣,遵旨。”赵子方躬身领命。
随后,他便站在御案前,扫视殿下众多使臣,喊了一声“奉大渊天子旨”,不久殿内众人慢慢安静下来,他们齐刷刷地看向殿阶上的赵子方,静待着他下面的话。
当下,太极殿内,四品以上且食邑一千石以上的文臣也都落座于殿内。
“本官为本朝大鸿胪,奉陛下口诏,宣述今年列国朝贡的贡品,陛下说来,往年都是从近到远宣读,今年便换一种法子,从远往近来宣读……”
他话刚落定,众人当即欢呼雀跃,似乎都在等这一刻。
接下来,从最远的安息国、贵霜国开始,一路往近的读下去。
贡品的品类,从金银器、香料、佛像、皮革、武器,再到马、驼等牲畜,最到***、女奴。
但直接以人作为贡品的,只有的确穷得叮当响的东夷小国,才能做到。
夏裴全程注目,对于拿人作为贡品的小国,他十分不太满意,却又不太好让这些远渡重洋的东夷人失望而归。
看他们像是真的没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便也与其他列国一样回赠了中原的珍宝,又见他们个头较常人看来十分矮小,干脆大手一挥,写下诏旨,封了他们的女王为倭奴国国王。
赵子方越往后读,就读到就到了与中原接壤的几国,直到最后,鲜卑族所朝贡之贡品才登场。
此时,夏裴已经闭上了眼,心里却在祈祷:昭漪,朕只能拖到此时了,不知你可有对策?
但是,当赵子方读完最后一个字后,他盼望着的那个身影还都未出现,令他已经有些失落。
大殿之内,列国使臣向皇帝叩谢,而在大渊文臣里,对方才鲜卑各部纳贡之贡品,隐隐有些猜疑。
只见,吴崇嘴角裂起,好似已有得意的样子。
与他相临而坐的第五琅琊与路临,神色各有不同,不过也都没有什么神情的变化。
忽然间,宫中守卫于殿外躬身大喊,声音传入了大殿之内。
“启禀陛下,陆娘子正于殿外候旨!”
话落,刚才还陷入沉闷的夏裴,立刻来了精神,直起身,兴奋地喊道:“传……”
殿内诸人纷纷转过视线,向着大殿门口望去。
或是吴崇已经有所警觉,他立即起身谏言,“陛下与陆娘子成婚在即,此时诏陆娘子入殿,还在未完婚之前见面不合礼法,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可是,已经拦不住了。
陆昭漪在众目睽睽之下,缓步踏入殿门,行礼道:“臣妾,拜见陛下。”
那一袭水红色锦衣罗裙,身姿绰约,肤白胜雪,即便面纱遮住了容颜,也丝毫不影响她那耀人夺目的美。
而她与众朝臣们恭敬地打了招呼后,便站在一边静等皇帝发话。
她今日的着装,与平素截然不同,一举一动,皆透着令男人怦然心动的魅力。
殿内众人无不感叹,唯有吴崇,则是一脸的扭曲,与那双见到死仇般恶狠狠眼神。
他注意到,陆昭漪此时也在看向他,还有那双眼眸之中,流露出的暗讽,以及那一抹轻蔑的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