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医生说完,她就拿着器官捐献志愿者卡走出了医院。
不知是心情不好还是太疲惫了,她的脸上挂着一种旁人都不懂的凝重,这与橘子布丁颜色的浪漫夕阳格格不入。
她拿出器官捐献志愿卡,端详着,没哭,先前的凝重没有了,倒是笑出声来,越笑越夸张,先是脸上肌肉颤动,然后头发也跟着起起伏伏。
“生命的延续。”她默念着,不知怎么就点燃了脑海里不时蒸腾而起的自杀念头。
夏柔说的对,她就是在将就,因为她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不再让父母为她不关心的事操劳,可这是人生无解的绝境,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也许我骨子里是个懦弱的人吧,面对绝境,我想到的是逃避。
杨锦念再次看了看天,柔和的晚霞还是刺的她眼疼。
她会离开,在不经意的将来——很近的将来。她又笑了一下,若能早些人海散去,多感激。
她的周身仿佛被一种自由的光环笼罩着,她很清楚,在她未来的人生中,死亡将犹如幻梦一场。不过现在不是开心的时候,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确认。
“如您所料,方栩联系了名单上所有的人。”
“很好,你现在的任务是尽快把买主们召集起来。”
“明白,”陆筱迟疑着说,“这是我的最后一个任务吗?”
“当然,只要你完成这个最难、最关键的任务,我会放你自由。”
“一言为定。”和柳叔通完电话后,杨哲轩刚要出门,却被杨锦念给叫住了。
她堵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口中称呼自己一个陌生的名字——杨灿。
“姐姐,你刚才叫我什么啊?我没听清。”
“杨灿啊。”
“杨灿?”
杨锦念观察着他,她发现他的眼睛并不纯净,而是像隐藏了什么一样,但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变化,不过他的双手却瞬间握紧了一下,这个细微的动作没逃过她的眼睛。
“你叫杨灿,你不记得了吗?”就在她问出这句话的同时,杨哲轩的神情微妙的变了变,从他的神色和沉默中,她更确信了自己的推断。
“姐,你在说什么,我不太懂你的意思。”过了几秒钟,陆筱回答。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手心里渗出了冷汗。
“哲轩,你真的不记得杨灿了吗?”杨锦念的神情异常冷静,随后说了一句,“你不是杨哲轩。”
一听这话,陆筱的脸色忽然就变了,那种样子好像是什么秘密被拆穿了一样,但他还是故作镇定的说:“姐,你在玩什么说反话游戏吗,我是你的弟弟啊。”
“你不是我弟弟,只是身形容貌和他很像罢了,陆筱,我想知道真相。”她难得叫他的真实姓名,冷漠的声音令他感到害怕,“哲轩到底在哪,你为什么要冒充他?”
终究还是……瞒不过去吗?
陆筱此刻正垂着头,用力咬住嘴唇,几乎咬出血来。愧疚占据了他的内心,负罪感如影随行。
他最怕的这一天还是来了,他怕他的身份被人拆穿,他怕被人知道真相,更不敢面对自己杀了杨哲轩这一事实。
“你说的没错,我不是杨哲轩,我是他的好兄弟,陆筱。”
“那我弟弟呢,我弟弟去哪了?”
“哲轩……哲轩他永远留在冬城了。”
这句话像铅块般沉入杨锦念的内心,虽然早有猜测,但真实听到的时候,心里还是像刀剜儿一样地痛。
“你的意思是说哲轩他……死了?怎么会这样……”
“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害得。”
“你刚才说你是他的好兄弟,那你为什么还要害他?”杨锦念定了定情绪,语气中没有露出哽咽,不过她用掌心按住心脏所在的位置,她的心口抑制不住的疼痛。
陆筱好像笑了一下,脸上竟然是一种释然的表情:“杨哲轩是我亲手杀害的,如今这件事说出来我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解脱,杨哲轩是我的好兄弟,这几个月来我常常因为过错而谴责自己,我知道你无法原谅我,我也无法原谅自己。”
面对陆筱的忏悔,杨锦念的表现出乎意料的镇定,尽管他们之间已经打破了谎言的符咒。
“你身为弟弟所做的一切都是虚与委蛇吗?”她仅仅问了这一句。
“都是我发自内心的行为,我没有家人,我很珍惜和你们在一起的生活。我以前一个人活的很自在,但遇见你们之后我体验到了温暖,才发现原来生活还可以这样过。”
说到这里,陆筱眼中有一丝光燃起,随后又彻底暗淡下来。
“既然你发现我是假冒的,那在我去自首之前,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发现我不是他的,我想死的明白一点。”
“弟弟出生时,母亲给他起了一个名字叫杨灿,寓意是他能像阳光一样,永远一身灿烂,但父亲觉得这个名字太不稳重,就起了哲轩。想想真是可笑,一个人的名字和性格又有什么关联,弟弟长大一点后,我和他说起这件事,他特别喜欢杨灿这个名字,一度想改名,爸爸不同意就做罢了。”
“原来是因为你叫我的小名我没反应……”
“而且我和弟弟的感情很好,他只有在爸妈面前叫我姐姐,私下都直呼其名,没大没小的,当然,这件事并不足以让我怀疑你。”说起与弟弟的往事时,杨锦念的眼圈开始发红,但她忍住没哭,“那次我来找你,你不在,出于好奇我翻看了你的书,你叫陆筱,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