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国胜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自然没有怜悯,他跪在地上,伸长臂膀去捡掉落的东西,汪荻红着眼圈,委屈地看着爱人,今天是有些奇怪,姜国胜是十分注重形象的人,他常让自己想起去世的父亲,无论何时,哪怕在家里,也收拾得整齐妥帖,从来不会弄得油头黑脸,乱七八糟的。
但此时姜国胜的衬衣领子是歪的,头发也是乱的,手上更是像扒了煤堆一样黑乎乎,汪荻好奇姜国胜在掏什么宝贝,很快姜国胜拽出来一个棕色皮包,那东西看来是很称他的心意,一拿出来,姜国胜就笑了。
姜国胜把皮包拉开,里头竟然是花花绿绿的钞票,不光有人民币,还有很多外币,汪荻不认得是哪个国家的钱,只是看大小不一的钞票上印的人脸男男女女各不相似,连人种都不一样,才猜是好几个国家的货币。
“怎么有这么多外国钱啊?”生意上的事情汪荻不懂,她只知道姜国胜本事大,生意做得大,朋友遍天下。
姜国胜把那些钱倒在床上,抓起一把在手里卷成个卷,然后塞进他出门谈生意时常带的小皮箱。见汪荻困惑又兴奋地望着他,姜国胜的动作滞住,然后把抓在手里的一沓人民币塞给汪荻,说:“你不是喜欢商场里头一皮包吗?去买吧。”
汪荻把钱在掌心整理齐,问:“你又去哪里?要去多久?今年你不在家的时间比在家的时间都要长了,我才不要你的钱,我要你人在我身边。”说完话,她还真的把姜国胜给她的钱平平整整地放进了他的皮箱里。
姜国胜愣了一下,他弯腰把皮箱锁起来,动作不再急促,慢慢地他仰起头,冲汪荻笑一笑,说:“对不起啊。”
这声道歉换得汪荻一个温柔的撒娇,她嘟着嘴,眼神妩媚地说:“你答应我的事什么时候弄好呀,采采转眼就要上学了,她户口还没落定呢。”
她在催婚,催受法律保护的真正的婚姻,她那场声势浩大的婚礼只是民间意义上的完婚,没有领证,法律上她还不是姜国胜的妻子,尽管她已经为他生下了孩子。
姜国胜曾允诺最多三年时间,肯定能把婚离了,这句话如果按照他说出口的时间算,三年之约早就到期了,可是姜国胜还是没能离婚,他说家族宗亲不同意,那女人是父母挑的,人很老实,也没什么错处,这么些年,他天天在外游荡,家里年迈的父母都是那女人在照顾,父母受了她的好,自然是要护着她,难啊,是真难,不是他不想。
汪荻急了,说她也能照顾他父母,姜国胜又说,可是那女人还跟他有个儿子,孙子是老人家的命,汪荻哭着说姜国胜欺负人,姜国胜抱住她摇晃,亲吻,哄她说:“我又不爱她,我只爱你呀,我天天在你身边还不够吗?你就再等等,或者再给我生个儿子,咱们带一儿一女回去祭祖,我老豆什么不依你。”
那话说了快一年了,汪荻没有再怀上孩子,但是,姜国胜却好像松口了,他提着行李和汪荻告别,说:“你等我回来,等我回来,我们就去把事情办了。”
汪荻高兴地跳起来,吻姜国胜的面颊,姜国胜叫来姜采采,在女儿和他的女人脸上各亲了一口。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远,汪荻目送姜国胜,手里牵着花朵一样的女儿,一个星期后,她才明白过来,那天,不是告别,而是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