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们把你打成这样?还用力在你的手刻字?你有没有报警──”
“你不要再问。”男孩不冷不热的语气似乎在抑压着汹涌的情绪。
芷筠也知道阿加偶尔也会到蓝桂芳喝酒,也知道“杂种”对混血儿来说是极度的侮辱,尤其是有童年阴影,曾被虐打的他。
但是……女孩接受不了。
“人家说你,你就和人家打架啊?”芷筠崩溃起来,语气忧心得来带点责备,“你不用管其他人怎么说……为什么你要介意人家的眼光啊……”
女孩不解。她知道男孩曾经在年少的时候,被歧视被调侃……
但她还以为,足球场的那一晚,自己的劝告能够把男孩从梦魇里拯救,不要再介怀这些闲言闲语……
男孩再次遇上惨剧,真的让她感到无比的虐心。
男孩低头不语。
“你那么瘦,怎么打得过别人,为什么要打架啊?”芷筠这句说话出发点是充满好意,却挑起了男孩的敏感神经。
“我喜欢打架。”阿加搁起笑容,语气锋利如冰,“你是我的谁?你凭什么指指点点?”
火势一发不可收拾。
女孩错愕半秒,呼吸逐渐急促,面红耳赤:“我是你的谁?我担心你啊,一个星期不见了知不知道我好怕──”
“怕?我的事不用你管,就算我被人打死都不关你的事,回去西洋菜街弹你的烂吉他啦。”阿加步往公园的长凳,简直目中无人。
一向待芷筠如女朋友的阿加,蓦然说出如斯凉薄的说话,让少女心如刀割。
“你这样算是什么意思……”女孩从后追赶,抓住了他的衣服摇晃,“你真的很固执──”
男孩下一秒的举动,是女孩始料不及的。而下一秒,也摧毁了这一段关系,彻彻底底。
女孩倒了在地上,手按着左边的脸蛋,鲜血从刀痕涌出。
那是一个三公分长的伤口,不算深,却割碎了女孩清纯的心。
芷筠的左腿根本尚未康复,刚才男孩的右手使劲刮过来,把女孩撞到了地上,此际左腿的痛撕心裂肺。
男孩手提那支钢笔……不。那并非钢笔,女孩从来也误会了。那是一把貌似钢笔的刀片,只是刀尖被笔盖遮盖。
女孩,一直以为阿加很重视自己,刚才轻蔑的语气已经让她大感震惊……怎么……怎么此际……
阿加用刀刮伤了她的脸颊,甚至把她推倒在地,似乎使用了十成的气力。
要建立一段信赖的关系需要多久的光阴,要摧毁之却不花毫厘。女孩彻底的心碎了。
“你闭嘴!”阿加不断的喘着气,双手颤抖着,“你以为你很明白什么是杂种?你不会明白,你永远都不会,因为你不用承受我的童年!你以为你自己什么都知道,你给我听着,你什么都不知道!”
女孩当然不会明白,当一个人被骂杂种的时候,那种被孤立的感觉有多么的虐心,多么的无能为力。
芷筠的质问,或许无意的触动到男孩深处的伤疤了。
有些人,总会有着无法疗愈的伤口,在别人眼里不值一提,而自己却如可怕的梦魇。
泪流满面的少女,震愕得说不出话,只是躺在硬胶地板上,虐心的哭号着。凉风刮来,凝结女孩不再跳动的心。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真的是我阿妹?那么白痴?哈?”男孩失控的怒吼着。
男孩说到,一切是女孩一厢情愿的幻想。
“我从来没有当过你是我妹,”他猝然喊道,“你只不过是我无聊解闷的人,人与人从来都是这样!”
脆弱的心就如被插上千刀万刀,芷筠涕泪俱下,不敢直视这冷血的混血男。
“什么阿刊,什么咩摩羯座,哈!这些那么低能的名字,只有你这样的傻逼才会作的出!什么23.5度,真他妈好笑,什么25.5度,环保啊?老是在这说说说!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明白!”
“不会……”芷筠喘息剧烈得气管急促收缩,缺氧的她眼前发黑。男孩的每一句,都是刺心的切肤之痛,并非体弱的少女所能承受。
她只是不明白,怎么世上就没有一种纯碎的关系。
“哮喘妹,我当你是千奈的替代品而已,傻──”
“够啦!”芷筠哭号不断,脸上混杂鲜血与哀伤的浪花。
替代品。
女孩知道,阿加曾经有一个亲生的妹妹。
她只是不知道,原来自己只是被利用作填补这段关系……
男孩独步往着马路的方向走,竟然弃女孩于不顾,剩下无法呼吸的女孩,瘫倒在地上。
泪流不止的女孩接近窒息,她好不容易才从裤子里端出激动药,往嘴里喷。
不止的泪,并非药物能治的……
阿加不知,芷筠的父亲在她很少的时候已经回到r本工作了。从来缺乏父爱的芷筠,一直很渴望有个哥哥,可以慰藉她那脆弱的心灵。她为自己改了“摩羯座”的名字,只是寄望自己终可以遇到一个可以保护她的哥哥,他就是“阿刊”。
她也曾天真的以为,阿加就是上天给她的一份礼物。
原来,自己不过卑微的替代品。
其实,什么甜言的誓言,什么蜜语的承诺,在某些微不足道的摩擦下,也只会成为虚浮的谎言。
不必珍惜的相遇,不值惋惜的离别。
怎么,宁愿相信希望的人,最后终究剩下遍体鳞伤的灵魂?
那种窒息的感觉,从不会忘记。天再没有亮起来,简陋的公园承载的,也不再是甜丝丝的回忆。
一幕幕的什么,成为灰白的画面,仅剩深不见底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