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霍阎王不该动心的,都是朕的错。
几页书信,写满了她的感激与骄傲,她得意洋洋的将昔日不敢说出口的秘密和盘托出,得意洋洋的戳破霍英小心隐藏的心思,字里行间的调侃与嘚瑟,简直就是个十足的恶人。
书信最后,她正儿八经的留下一句:早知卿可诉心事,何必庸人自扰之。
最后一句话,让霍英双眼朦胧起来,他小心翼翼的拿着书信,微微张着的嘴翕动许久,却始终找不到适合的情绪来表达。
宋沅身上所有的别扭点此刻都有了答案,霍英只觉得自己愚蠢可笑,这么多年,被她戏耍的团团转,连悄然生出的小心思竟然都被瞧了出来。
明察秋毫四个字,他再也担不起。
徐映蓉从未想过自己还有被霍英找来的一天,当年用尽手段折磨她的霍阎王,如今还是一样的可怕,在她面前摆下笔墨,要求她将大魏穆宗十五年至景宗元年之间所有的皇室变故都写下来,而且要写的清清楚楚。
徐映蓉不敢拒绝也不敢反驳,她对霍英的恐惧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即便对这段历史的细枝末节记不清楚了,但是几位帝王的更替她却记得清清楚楚,提心吊胆的将所有的东西写下来交给霍英,便安静的等着霍英的反应。
看着徐映蓉笔下的时间线,所有的一切在霍英脑海中都清晰了起来,原定的历史与被更改后的历史在一瞬间重合。
原定历史中,穆宗驾崩,前太子带病登基,短短数月驾崩,诸子夺位,次子宋徵登基,手足相残,血腥数年之后肃清政敌,方才施以仁政,尔后不满两年随即驾崩。
更改后的历史中,穆宗驾崩,洪明帝登基后沉迷女色荒废朝政,宋淳监国理政,打压手足,架空皇权,这完全对应了前太子与宋徵这对父子暴行那些年,宋沅登基不满两年,对应的便是宋徵驾崩之前。
原定历史中,宋徵之子德宗无后,不得不过继中山王第八子的后人继承大统,原因也很简单,老八的荒唐无能人尽皆知,根本不足为惧,且其岳家势强,在诸兄弟都遭到前太子与宋徵的绞杀时,他逃过一劫,成了中山王唯一存活的血脉。
更改后的历史如何,霍英不得而知,宋威刚刚弱冠,尚未成婚,往后如何谁也说不清楚。
在数千年的历史中,被穿越者阴差阳错更改了轨迹的这几年,实在不值得一提,每一个节点都没有变化,只是出场的人物变了而已,这根本算不得什么。
“想回去吗?”霍英突然问:“答应我一个条件,我给你回去的机会。”
徐映蓉黯淡多年的眼睛立刻明亮:“你说,我都答应你。”
霍英将她写的东西丢进炭盆,火光映照在他脸上,他慢慢开口:“你们参与的这个游戏必然会重复很多次,告诉那些新的参与者,穆宗十六年,到南疆请大巫织焰至中原,召回九公子宋沅。”
几句话,让徐映蓉那些早已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记忆里,在准备来这之前,她也曾听到过类似的话,只可惜当时紧张无措,并未放在心上。
她看着霍英,豁然明白当时被忽略的话来自何处。
宋沅是这个时代的锚点,在他们之前,已经有太多人参与过这段历史,无一例外,总会有人占据宋沅的身体,用她的身份去开始自己的故事。
而霍英属于这个时代,他没办法改变数年前的自己,所以,只能在一次次被改写的历史中让人传话,让人去召回被鸠占鹊巢的宋沅。
廷尉霍英,有足够的手段让人听话,让人不敢不为他做事。
只是不管历史如何改变,在被更改的历史中,未能在十五岁死去的宋沅,都会让霍阎王执迷不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