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就见身后那人抢出几步,一把抓住她,挥刀就要砍下。秦伊被他一拉,脚步不稳,直直地向他怀里撞去,恰恰因此躲过了一刀。
那人一刀落空,微微一怔,忽觉胸口一阵猛烈的酸痛,五脏六腑随之剧震,如翻江倒海一般,当即丢了刀,跪倒在地,全身缩作一团。不等他喘过气,只见一刀来袭,避无可避,眨眼间血溅当场,气绝身亡!
“啊!”秦伊惊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不住地颤抖着,恐惧与委屈一泄而出。
“别哭了,过来。”黑衣公子以刀拄地撑着身子,吁吁地喘着气。
秦伊呆愣地望着他,他不是?视线瞟向一旁,只见方才与他打斗之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胸口处赫然插着一支利箭残端。再看向他的左臂,因生生拔出了箭头,伤口处血流如注,顺着手臂滴淌而下。秦伊挣扎起身,及时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躯,将他扶坐到地上,撕下衣布为他包扎伤口。
黑衣公子看了一眼地上的侍卫,满眼疑惑道:“什么暗功夫?”
秦伊抬臂蹭了蹭眼泪,吸了吸鼻涕,回道:“是鸠尾穴。”
“不早说。”
秦伊一愣,回道:“早也没想起来不是?”想想又觉不对,一本正经道:“这是医术,不是杀技。”说着,在他左臂上扎了个蝴蝶结。
黑衣公子瞪了她一眼,丢下一句“笨死了”,起身往回走。秦伊怕他昏倒,忙跛着脚跟了上去。虽看不见他的脸色,但能清楚地感觉到这块人形寒冰正瑟瑟地散发着寒气,不知是不是有些懊悔没有丢下她这个累赘。
想他为了救自己险些丧命,秦伊心里过意不去,便说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我一定尽心医治,呃,公子若是信不过我,还有我爹呢,保证不会留下病根儿。”见他没什么反应,又道:“端茶倒水,尽心服侍,也是应当的。”说着,陪着一脸的笑意。
黑衣公子终于侧目瞟了她一眼,不屑的语气道:“你以为那侍卫和你一样笨?故伎重施,依然中计?”
秦伊愣了愣,原来他恼的是这件事,便笑道:“那不还是有一人中计了吗?我好歹引开一人,你胜算的把握自然就大些。”
“你当真是不要命了!”黑衣公子见她居然还能笑出来,若不是他及时出手,只怕她早已成了刀下亡魂。
秦伊收起笑容,认真道:“我当然要命了!可我总不能看着你为了救我而送了性命吧。”
黑衣公子看了看秦伊,不再说话,但身上的寒气似乎没那么重了。一路沉默地回到屋前,只见子钰三人已上了马车,正焦急地等待着。三人见他俩狼狈而归,又喜又惊,但也来不及细问,忙将二人扶上车,扬鞭催马,疾驰离去。
秦伊取出止血散,为黑衣公子敷了药,又重新包扎了一番。
黑衣公子望着手臂上的蝴蝶结,很是嫌弃道:“你只会这么包扎?”
秦伊眯眼笑道:“是啊,悦目吧?”
黑衣公子不置可否,微微地叹了一声。那刺客则虚弱地歪靠在车壁上,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秦伊,似乎是想问些什么。这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秦伊与子钰被赶下了车。
黑衣随从对二人抱拳道:“迫不得已挟持二位,得罪了,就此别过,保重。”
子钰抱拳回拜,却发现那刺客正两眼仇视地望着自己,那样仇恨的目光,似乎有着血海一般的深仇!子钰心头沉重,若有所思地望着那马车扬尘而去。怔愣中,忽听“哎哟“一声,转身一看,只见秦伊正坐在地上,痛苦地抱着右侧脚腕。
子钰扶秦伊坐到路边,褪去鞋袜一看,只见右脚脚腕肿如馒头,瘀紫一片。方才她急于逃命,一时不觉,此时放松下来,才觉疼痛钻心,又因伤后奔走,更是加重了伤情。
秦伊苦笑道:“我是不能走了,还请公子先行回府,再派人送信去荣欣客栈。”
“要走一起走,我背你。”子钰坚定道。
秦伊忙摇头道:“不行不行,你有心疾,这一夜折腾已经吃不消了,不能再受累。”
子钰却坚持道:“这里并不安全,我不能丢下你,你若不走,我就陪你。”
秦伊一听,慌忙看了看四周,这里有两条岔路,却不见一个人影,若是再遇上刚刚那群人,那就只有待宰的份儿了,无奈之下,只能答应。子钰立刻背上秦伊,沿着左侧道路向主城区走去。
这时,马车上的三人惊魂未定,他们能否顺利出城还是未知。三人匆匆换了行头,俨然两位翩翩贵公子带着随从外出游玩。
那刺客皱着眉头,满脸愧疚之色,对那公子道:“是我连累了殿下,我……”
那公子剑眉一扬,怒道:“你我兄弟,这说的什么话!我知道你一心想要报仇,但以你一人之力无异于以卵击石,即便是侥幸得手,也万难脱身。所以,谭震,我命令你暂且放下仇恨,好好地活下去!你放心,谭家的仇我们一定会报,谭家的冤我们也一定会平!”
谭震紧咬着牙,眼中含着泪,重重地点了点头,稍作平息后,又道:“那位姑娘,有些眼熟。”
那公子眼睛一亮,盯着谭震的颈前,问道:“你贴身的那半枚玉珏,还有谁有?”
谭震猛然一震,眼眶湿润,双拳紧握,深吸了几口气,像是忍着强烈的心痛,低声道:“八妹。”
子钰背着秦伊,刚走了一段路,就被秦伊叫停歇息。子钰知她是担心他的心疾,但如此一来,走走停停,行进十分缓慢。眼见秦伊坐在地上,警惕地四处张望着,子钰不禁好笑道:“伊妹,再这样耽搁,怕是真的会被追上。”
秦伊咬着唇,正不知所措,忽听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只见一架驴车从后面小跑而来。二人大喜,忙拦下驴车。那赶车的老汉一听是尚书府的第一公子,忙请二人上了车,直奔主街而去。上了主街,天色已明,又有行人往来,二人这才放下心来,总算是安全了。
行至街中,遇见客栈的伙计。伙计说荣掌柜与秦越一宿未眠,正打算去报官呢。秦伊忙辞别了子钰,由伙计背着离去。子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默默记下:秦氏医女,荣欣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