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带祀宁入渡月山,那是他自己的意愿,她无法左右,仅仅只是顺势而为。
渡月山的神,可以守护人间的神,并不依赖九重天的灵气,自然也就不需要将祀宁送回暮当山。
他们是不同的吧?
可崇煌都能相助于渡月山,他们呢?是否需要守护更重要的人或物,相较于那些,祀宁依旧是这些神眼中微不足道的“物件”。
像她一样……
“嘶,好痛!”
涂离的胳膊往回缩了缩,痛呼却不曾出口。
“好暗啊”
她感觉自己所在的地方那么小,她能看清来来往往的众神,能听到他们说话,自己却不能动,不能开口。
她的真身变成了法器镇于九重天,那小小的一块儿,重新让九重天的乾元圣光盛极,而她的意识却只能困在这小小的一处……
浓烈的窒息感传来,她奋力奔逃,永远都停留在原地……
“你还想不想好了!”
随着怒喝声,连带这身体的疼痛一起传入脑海。
真好啊,她还会痛……
“你若是轻点儿,我会好得更快些。”
涂离面前的是一张面若冰霜的脸,柔美却又拒人千里,高不可攀,像真正的天仙。
她一派云淡风轻的笑,又淡淡开口。
“哼!”只换得云长素一声冷哼。
“涂离大人?”侧边坐着的祀宁小心翼翼地开口,只紧紧握着她的手,又不知为何欲言又止。
透过他澄亮的眸子,涂离看到的是自己扭曲的五官,硬生生把杏眼都挤成一条缝。
灵气灌注,涂离这才觉得有脚踏实地之感,她透支的灵气正在补回。
只是握在云长素手中那只伤痕累累的胳膊依旧灵气外溢,上面都是裂开的口子,没有鲜红的血,却能瞧见与肉身共存的骨。
“你要疼就说。”云长素挑着涂离伤口中的碎骨。
闻言,涌上喉头的痛呼立马被涂离咽了回去。
“你停下吧,多余的灵气也修补不了她的肉身,都浪费了。”
祀宁听话地放开了涂离的手,只是依旧紧紧盯着云长素的双手。
“你出去。”云长素道。
是对着祀宁的。
涂离也想说,要疼死的是自己,她还没开始嚎呢?祀宁在这里哆哆嗦嗦的,又不是他受伤!
“对不起。”
“嗯,我接受了,你快出去吧。”涂离忙不迭地催促。
空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两人。
皆是沉默。
“尽快拿回你的真身吧,再这样下去,你会彻底消失。”
裹满了布条的胳膊被涂离抬到自己面前左右观赏。
“不错嘛,但是我又没血,裹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对于她的避而不谈,云长素也没不悦,只是回答她的问题:“是长生草织的布,可以防止灵气外泄。”
“啧,什么好东西都要跟“长生”挂个勾。”涂离略带嘲讽。
“为何只带出四分之一的真身?既然你们都能出暮当山结界,以祀宁的灵力,神界已经奈何不了他了。”
“因为麻烦。”涂离懒得回答。
但总有人替她想到了。
“是因为带出半块真身会让祀宁付出的代价更大?”云长素问。“涂离,你,分得清吗?”
话锋转得突兀,涂离心下却清清楚楚。
“分得清啊,只不过,面对那张脸总是会心软……”她叹了口气,此时倒是坦然。
哐的一声,不知是什么动静。
涂离回头才见是门口的烛台倒了,还有……
端着一盘鲜果的祀宁。
他大概有些慌乱,不知是先要放下手中的果盘还是先扶烛台。
先扶烛台呀!这渡月山的房屋皆是寻常木材所建,烧穿了都快!涂离心中想着,她这个半残肯定是不能帮他扶的。
“结界我已经修好了,我看山上长着许多这种果子,记得涂离大人喜欢,所以就摘了些。”
红艳艳的小果子被放在涂离面前,那副带着不知所措的身影早就出了门。
“涂离?”
“我一直都分得清,死掉的是端和,祀宁只是继承了他的灵气而已……”
“那你还……”顾忌那么多?
欲言又止的变成了云长素。“这并不像你。”
“我就不能像个好人,是吗?”涂离问,也仅仅是问,并没有等回答。
“祀宁够惨了,母亲早亡,舅舅不怜,还摊上那样一个爹,还有……”涂离看向云长素,代替祀宁传达的是某些怨言。
或许祀宁并不这样觉得,他本就是个宽宏的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