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含笑提笔,挥洒写道——
“醉忘时岁扬州慢,犹记杏花三两三。”
·
马车入城,刚至凤灵王府正门。
严国公在侍人扶护下走出马车,迎面就见凤灵王身为大夏唯一皇女鲜少的带领百官恭候!
高莹宸雅致地唤了一声——
“见过严国公。”
严长临抚须道:“承蒙殿下相迎,有心了。”
高莹宸作揖道:“焚火案中幸得国公出手相助,才不致让逆贼邬凯逃遁,小王代扬州百姓谢过国公。”
严长临摆摆手,长笑道:“幸得扬州封地好皇女,百姓真正该谢的人,是你。”
王府正门敞开,百官相迎,严国公与二位王侯并肩走入府邸。
高莹宸吩咐侍女备好筵席,提道:“听闻国公会随添锦去往姑苏过年,临行之前,便在府邸小住两日吧。”
“那老夫却之不恭了。”严长临笑道。
……
分别后,只剩凤灵王与苏王来到正殿。
苏启霄目光瞥向书案一隅,高莹宸则亲自收了收书案上的卷宗和座椅边的毛毯,哑然失笑。
自从邬氏倒台,各地留下的摊子实在太大,要处理的公文也堆积如山,高莹宸昨夜便是在书案上睡的,就连那件毛毯,都是北桃后来悄悄为凤灵王披上的。
高莹宸拍拍卷宗,开口道:“添锦,若非有你帮我,我还不知道那些人的爪牙已在扬州无孔不入。”
苏启霄沉声道:“杀鸡儆猴一环的邬氏,他们是第一个,很快会有下一个。只是这段时日辛苦你了,要找到有能力取代原有商路的人,还得是清官,谈何容易?”
高莹宸眸眼定定望着他,认真道:“刚正不阿、秦镜高悬的清官,本王一直在找,打着灯笼在找。”
她缓缓翻动一沓崭新的官员名册,语气坚定:“总能找到的,大不了,我们自己培养!”
“说得也是。”苏启霄含笑颔首。
高莹宸随后命北桃拿来一张画纸,继而提起一事:“对了添锦,昨日北桃从赵知宴的居处找到了一个锦盒和信纸,她画了图,你看看,我怀疑赵知宴与邬氏……”
苏启霄眼眸微眯,观图片刻,淡淡道:“不用怀疑,赵知宴是神都洛阳的人,与邬氏关系不大。”
高莹宸好奇道:“添锦,你怎么知道的?”
苏启霄指了指图上所画之物,解答道:“赵知宴在此前会帮邬氏,仅仅是因为邬家夫人的求情,至于这锦盒,才是证明他与神都洛阳有联系。赵知宴书案使用的信纸和王府信纸全然不同,看这纸的云纹样式,想必是由上等皮纸染黄、背撒金粉的明仁殿纸,身携此纸,可直达神都央呈宫。另外有个细节,赵知宴写信却并未将信折叠,而是把信纸摊平放在锦盒内。这是高祖皇帝为后世大夏帝王所定的习惯——所有从宫外进谏给皇帝的书信都必须平摊,为的就是防止大逆不道之人在折叠的信纸内暗藏毒粉,致使帝王翻开信封时吸入,据传后唐亡国皇帝李寰就是因此手法身亡的。赵知宴为当今陛下报信,将扬州所发生之事遥寄神都,硬要说赵知宴与邬氏勾结,冤枉他了。”
高莹宸愤愤道:“可赵知宴还收了邬氏的钱!”
苏启霄嘴角隐隐翘起,神色冷漠,讲了一件高莹宸不曾想过的秘密:“江南自古富庶绝伦,本王得祖上余荫分封苏地四州,神都为了制衡本王又让你就藩扬州,朝廷收不上太多江南的税,才会有意养出个邬氏、又纵容其族人肆意妄为。毕竟朝廷里的那些人只要钱,至于不归他们所管的地方百姓死活,他们不会在乎。邬樾给赵知宴的钱,兴许只是他给神都的太仓一粟。”
苏启霄昂首长叹:“最后赠你一词,一叶障目。赵知宴呢,如同龙椅上那位长在扬州的眼睛,你最好别动赵知宴,只让他看见该看见的东西就够了。你与皇帝陛下终归是父女,我不姓高,我是外人。”
高莹宸怔神不已,难过道:“添锦……”
苏启霄拍拍掌心,唤回她多虑的心神,遂笑道:“别想太多。对了,你就不想知道我给你准备的见面礼?”
高莹宸惊讶道:“难道不是前些天你家王骑军从邬樾府库里帮我搬来的十万两黄金?”
“那本来就是属于你扬州的东西,我只是帮你拿回来。”苏启霄神秘一笑,“钱虽有用,作为礼物却不免落俗,我自然还有真正的礼物。”
苏启霄取出一个天工玉匣,缓缓道:“本王赠与你的,定是花钱也买不到的。”
高莹宸隐隐感觉此物非凡,她伸手打开玉匣瞬间,如同烈焰般的气海顷刻直冲云霄,方圆十里皆清晰可见,宛若神景!
高莹宸此生从未有现在这般震撼,不可置信道——
“这是,毕方神羽?!”
苏启霄将真正为高莹宸准备的礼物赠与了她,此乃两年前他在天道山阴阳禁地从毕方神鸟身上摘下的一根羽毛。
高莹宸惊叹道:“阴阳禁地有九阴寒狱和一阳焚殿,而毕方鸟可是一阳焚殿的守神!你哪来它的神羽?”
苏启霄唇角翘了翘,“拔下来的,你信吗?”
高莹宸高声道:“怎么可能!历代无数七重境界的顶级宗神都死在里面了,你不会武,进阴阳禁地还能活着出来……”
高莹宸思虑良久,又道:“我知道了!肯定是九玄师祖给你的,对不对!”
苏启霄不置可否,含笑道:“反正你拿着便好。”
毕方鸟现身之处必有人间天火,其羽毛为稀世珍宝,传闻可解方圆十里之严寒。
苏启霄眸色灼灼,沉声道:“有它在,愿扬州及江南冬日再无岁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