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皇上携皇后为太后和大长公主奉茶。
大长公主将太上皇的病情向他详说一番,并未提及太医的虎狼之方,只说他身子大好,还有月余康健。
太后堆着笑脸道:“长公主的婚事不妨提前办,这几日我便召周夫人入宫商量一下。”
有大长公主在,太后从不插手陈钰的婚事,不知为何今日却这般积极。
皇上见大长公主未说什么,便点头应下。
两日后,太后邀重臣及宗亲女眷入宫赏梅。宫里那些被冷落许久的太上皇嫔妃竟也被太后恩准去御花园一游。
天寒风冷,不过片刻便都回到暖阁里品茶。
大长公主得知襄王妃和周夫人皆在,便携了陈钰和清河郡主逶迤而来。凤瑶公主为了向皇后示好,硬拖着宸太妃作陪。
一时间,暖阁里欢声笑语,竟是前所未有的喜庆和乐。
太后的目光在宸太妃和凤瑶公主身上流连,似是拿不定主意。正失神间,便听凤瑶公主阴阳怪气道:“早就听闻皇嫂有才女之名,想必打理宫中事务也不在话下,今后太后娘娘就能享清闲了。”
在座的妇人哪个不是人精,岂能听不出这挑拨之言。皇后入宫才不过三四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急着与太后夺权呢。
众人低头品茶无人答话。
大长公主眉头微皱,脸上隐隐带着怒意。
皇后知道她是个言行不忌的,虽心中着恼,也只得淡淡笑道:“本宫还年轻,凡事仍须母后操劳。”
凤瑶公主一心想恭维皇后,好让她给皇上吹枕边风,根本不曾意识到自己的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
她正待开口再说两句,被宸太妃瞪着眼捏了一把。
太后笑道:“凤儿自小就生得一张巧嘴,难怪太上皇最疼你们母女。”她对身边的嬷嬷道:“把这道火茸酥饼送给凤儿吃,本宫记得她喜欢。”
“凤儿谢太后疼爱。”凤瑶公主皮笑肉不笑。
不就是认为她怀有身孕闻不得腥膻,想让她在人前出丑吗?可这一胎她毫无不适,胃口倒比从前还要好。
凤瑶公主一脸挑衅地吃着火茸酥饼,不一刻,盘子便见了底。
太后幽幽道:“一张嘴要供养两个人,就是比旁人吃得多些。”
众妇人抿唇不语。
凤瑶公主的作风早已尽人皆知,又有了身孕的事却还未曾听说,也不知是谁的种……
大长公主脸色阴沉,私下他们再闹腾也无妨,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堂堂太后与一个不懂事的公主论短长,还不惜把她的丑事捅出来,丢的可是皇家的脸。
她正待遣开陈钰和清河郡主,太后笑道:“太乐署新来一位琵琶能手,今日就让她献曲助兴。”
很快,清冽的琵琶声掩去方才的尴尬和不快。
一曲终了时,只见凤瑶公主苍白的脸色现出灰黄,额上沁着汗,捂着肚子紧咬双唇。
宸太妃低语道:“吃撑了?”
凤瑶公主唇间咬出血丝来,这种疼痛在她第一孩儿掉落时体验过……
她伸出一只手,用力将面前的盘子摔出去。
正品评曲子的妇人旋即鸦雀无声。
宸太妃瞬间意识到什么,急道:“快,传太医……”她将凤瑶公主搀起,只见她鹅黄色的襦裙上已沾满血迹。
没有太后首肯,宫人站着不动。
“毒妇,你害我孩儿!”
凤瑶公主拼着一口气,指着太后辱骂着。
众妇人一脸惊悚,那盘点心是太后赏的。
太后与宸太妃的旧怨众人心知肚明,可再没脑子也不该在众目睽睽之下做这种事,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凤瑶公主行为不检,本宫绝不容许她生下孽障为皇室抹黑!”
这是承认了?
大长公主顿觉头皮发麻。
这一生历经多少风浪都不曾觉得吃力,没想到在宫中短短两月有余,就被太上皇的后妃及子女搅得力不从心……
她说过会找一个体面的罪名,这个没脑子的女人非要把皇家的脸面丢在地上踩!
大长公主气得说不出话来。
太后幽幽品着茶,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
皇后初来乍到不好越过两位长辈下令。
众妇人噤若寒蝉,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要么垂头不语,要么眼巴巴地望着大长公主,等她示下。
陈钰道:“把公主送回寝宫,宣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