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意外则是因为他看了《敕准标点符号用法》,窥一斑而知全豹,明白皇帝必是个讲求实际之人,不然也不会留意点句这种小事,恰跟宋应星是同一类人,而同类人关注同类人,自然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其实,胡澥也提倡实学,所作《翼教七条》里就有一条反对徒讲文理,不揣时势,主张返虚就实,矫正学风,所以,郭金台游说他时,他虽然心有所感,但却持重不语,并没表态,反倒是郭金台走后,他看了《敕准标点符号用法》,却又主动赶来了澧州。
皇帝本就窥破了他的“小隐”之心,令他颇有知己之感,如今又印证了果然是同道中人,更有了惺惺相惜之意,不禁激动道:“正是江西奉新的宋应星,字长庚,万历四十三年举人,官至亳州知州,清廉爱民,博闻多识,甲申岁(1644)弃官归里,著有《天工开物》一书,堪称实学大全,恰可康济时艰,开物成务,实乃不可多得的经世之才。”
在李自成心目中,十个饱读诗书的儒士也赶不上一个宋应星,虽然他不认为《天工开物》是教科书所说的“科学著作”,但恰如胡澥所说,那是一部“实学大全”,记录了农业、手工业,诸如机械、砖瓦、陶瓷、硫磺、烛、纸、兵器、火药、纺织、染色、制盐、采煤、榨油等生产技术和生产工具的名称形状,“于功名进取,毫不相关”,却对发展生产、促进工农业进步,有着至关重要的价值。
“怎么?宋应星在奉新吗?”李自成扼腕叹息。
他曾在宁州的梁口市(今修水三都镇)养伤多日,离奉新只有一百余里,竟然不知道大贤就在身边,真可谓是失之交臂。
“没错,”胡澥不明白皇帝为什么对奉新耿耿于怀,说道:“宋应星辞官后,与长兄宋应升隐居故里,因不满马士英、阮大铖之流把持朝政,排斥忠良,故而屡荐不出。”
“太好了!”李自成狠狠一拳砸在自己的掌心里,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无论如何也要把他招来!”
见皇帝如此坚决,胡澥虽然已经年近古稀,却又升起了少壮之时的豪情,想要实现自己匡世济民的抱负,当下说道:“老臣愿亲赴奉新,说动宋应星出山为朝廷效力。”
“不可,”李自成固然一万个想要招揽宋应星,可是如今江西战乱,胡澥又年事已高,却也不肯让他涉险,说道:“先生还是坐镇长沙为好,可修书一封,朕授予令郎胡琏华行人司行人之职,派他代为前往。”
这样也好,胡澥并不反对,胡琏华赶忙跪倒,谢恩领旨。
“胡卿请起,”李自成笑着,又对郭金台说道:“请郭卿走一趟石门隘吧?替朕把郭天门请来。”
“臣愿往,”郭金台赶忙领旨,又说道:“但是还要劳烦光禄公同样赐书一封。”
“这是自然,”胡澥点头,又问李自成:“不知陛下派遣何人往说文安之?老臣亦当有书信相助。”
李自成抬手一指嵇筠,说道:“嵇省督要去夷陵上任,正是不二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