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课本来是有定额的,可是后来却年年增加,万历年间改为折色以后,更是一下子变成了原额的三倍,再加上各类捐饷,豪强也赚不到银子,只得压低雇值,加重盘剥佣工,造成百姓们宁肯讨饭,也不挨打受骂地白出力,佣工越来越少,出盐也就越来越少,可是盐课却分毫不减,自然难以支应,也免不了破产的结局。”
“若是民办呢?”
“若是仍然折色,民办也许更好,大不了还是豪强垄断,灶户都给豪强充当佣工罢了。”
这说法倒是新鲜,李自成笑道:“灶户有盐无银,折色更好吗?而且自己煎盐多好,干嘛要给别人做佣工?”
“买卖好,不在税上,”王老爹有着底层人本能的精明,说道:“盐课再高,盐却可以涨价,总能把税银赚出来,可如果征本色,就这口小井,只怕把盐全都缴上去也完不成税额。”
这话李自成在长沙的福兴糖坊里听黄掌柜也说过一次,点了点头,又问:“那么做佣工呢?”
“抱团取暖罢了,”王老爹摇了摇头,苦笑道:“无商不奸,灶户们单个对付不了他们,不如依附一个大户,人家吃肉,我们还有口汤喝。”
“不怕再被盘剥过甚吗?”
“有过以前雇不到工的教训,应该会长记性,不至于压迫太狠吧?”
李自成疑惑得解,让胡天给了王老爹一块散碎银子,打发他去了,看向群臣,问道:“诸卿怎么看?”
嵇筠说道:“那老汉说得不无道理,既然朝廷财力有限,也只能像李掌馆说的那样,退而求其次,试行官督商办了。”
“这么个小盐场,也要派官建立衙门吗?”李自成摇了摇头,“反正无关大局,干脆任其自生自灭算了,把官都放到更有用的位置上。”
的确无关大局,而且顺朝一直官员紧张,群臣虽然觉得不妥,却也都没重视,不想为了这点小事跟皇帝顶牛,所以没人反对。
俞兴言见状问道:“如果准许民办,盐课应当怎样征收?户部新颁行的《税法草案》虽然有盐税,但只是针对流通领域的课税,入关交关税,榷场交盐税,商铺交营业税,对煎煮却没有规定。”
盐井在他的辖区,他不能不问得仔细一些。
李自成大手一挥:“不是还有矿税吗?可以比照铜铁的开采冶炼收税。你们走访一下百姓,再和税课司碰一下,定个合理的税率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