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里,原本就是不明不白的被推上来。
不过想到过去……记忆中某个人的背影在白雾中一闪而逝,洛柒不由的一震。
“哧——”列车忽然的急刹车令她措不及防,还好靠在椅子的一侧,洛柒抓住了把手才算稳住自己。
那个一直望向窗外的列车员忽地站起来,走向车厢角落的洛柒,绅士般地伸出带着白手套的手:“小姐,您的目的地到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竟消失了。
目的地……我的目的地?
车门打开,窗外一直弥漫的白雾涌进车厢,车厢在氤氲中消失了。
洛柒站起身来,向外踏出了一步。
脚下竟是结实的陆地,耳边纷杂起喧闹声,洛柒环顾四周,自己竟在一个巨型车站中,往来的旅客匆匆忙忙,还可以听到广播里传来的通告……
通告?
“前往广岛的旅客请注意,前往广岛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C1280、C1280列车开始检票,请前往3号登车口登车……”
C1280?好熟悉的数字……在这座车站里别人似乎看不见她,只是直直的穿过她,走向远处。
忽地从眼前掠过一个女孩,只是一刹那的时间,女孩的面目和笑容清晰地刻在洛柒的脑中,那里瞬间爆炸似地混乱了,有用的,无用的信息混杂地交织,记忆的搜索引擎早已爆表。
那是她自己啊!世界上不可能有这么像的人!
洛柒木木地把目光随着那个女孩平移,然后很自然地落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怪不得这列车号如此熟悉……这就是所谓的她的目的地么?
嘴唇不由地微张开,吐出两个模糊的音节:
“卡修……”
……………………
眼前的场景瞬间黑暗了。
虚空中孔明灯般亮起许多光点,往上慢慢漂浮,无词的旋律不知何处响起,好像是某个孩子的声音,细微又清晰。
远处,世界之门洞开,门外仍是一重雨雾,极目的白,山间,巨大的湖泊表面荡着圈。
明明在下雨,却很安静,很安静,死一般的寂静。
雨已成雾,洛柒排开一层雾,在乳白的视界里艰难地向前走,已经丧失了所有方向感。
不知何时到达了湖边,氤氲的雾气微微散去。
白色大雾中,似乎有人向她伸出了双手,那人张着嘴,在说什么,但只能看见嘴角的微动,那个人的身影渐渐清晰,银色的碎发遮住了眼睛,仍是在说什么,但在渐渐向后退去。
落寞的投影被湖水扩散开来。泪眼朦胧中,那个人的身影没入茫茫雨雾之中,被凉薄的烟气湮没。
“不要……走……”洛柒翻过湖边的栏杆,没有顾及涨上来的湖水,向着那人消失的方向奔去,水渐渐没过了脖子,在没过眼睛前,洛柒只感到一双手将她环抱。
“回去吧。回去你还有未来。”那人的声音响在头顶。
“这只是一场梦。”
“我知道。”洛柒轻轻地吐出几个字,“但我早就没有未来了。从五年前我的时间就结束了。”
“可真的他已经死了。”那人的手覆上洛柒的额头
“……人多少都有点贪婪。”洛柒双眼望着重重雾霭,“让我贪婪一回吧。”
那人轻轻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手往下移,遮住洛柒的眼睛,“睡吧。”
他的手的温度冰冷,不像是正常人,在洛柒眼中却是极度的温暖。
“恩。”随着微不可闻的回答,洛柒缓缓闭上眼。
这样,我的时间又可以重新开始了。
潘帕斯平原之上,岩石山突兀地立着。
随着缓慢而坚决的脚步,在黄昏的背景墙下,黑色的剪影张开双臂,下落的身影如找到归宿的燕。
帐篷帘子被微微拉开,阳光细微的渗入,勾勒出少年的侧脸,不可思议的尖锐。
“……校长?”声音如同在沙中翻滚过的嘶哑。他眼前只是一片黑暗,那个叫他过来的人不知匿在何处。
伴随着突如其来的脚步声,首先露出在阳光下的是一朵鲜艳的玫瑰,妖娆地舒张着刺。
天知道在这只有野草和枯树的平原上,这人哪来的玫瑰。
最终只有半张脸露出,眼睛微眯着,打量着少年的脸庞,两人对视沉默良久,康斯坦丁抬起手,在少年的侧脸边划过,完全不在意被割开数道血口。
“……真是不可思议!”他终是吐出一句话,伴随着赞叹般的啧啧声,“世界上竟然有序列者能做到这种境界……”
他收回手,在上衣口袋里摸出什么,再次摊开手时,手心静静躺着一枚象棋的棋子——皇后。
康斯坦丁嘴角微翘,“你就是这个棋子,论强大而言是作为棋盘中的皇后,但是呢……”他
又攥紧手,安清楚地听见什么东西爆裂的声音。
“但是它已经坏掉了……”
摊开手,残破的碎片伴着细小的沙状从指缝间泻下。
“这样的皇后,可惜已经没用了,得弃子。”康斯坦丁眼角微挑,甩手,把碎片随意地洒在地上,“所以,请让我告诉你弃子之前的事吧,就当最后的贡献?”
他微微低身,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指向帐篷内部的黑暗。
绕过边上的书架,灯光终于出现,硕大的桌子上,铺着一张图纸,康斯坦丁拉开椅子,点头示意安坐下,右手覆上图纸,“如你所见,目前我们完全是在被包围的状态,正北方是神族的聚集地,我希望你去解决的,是西边树林那儿。那里有一只落单的神明,估计是主神,凭你现在的状态,不用做任何危及生命的动作就可以解决,但因为这估计是一位北欧神系,矮人一族的神明,所以除了炼金装备没法对它造成伤害。”
他抬起身,抱歉地笑笑,“但你也知道,现在装备紧缺,所以只能给你这个。”
他抛出一把黑色外壳的手枪,“你的‘三日月泽宗’是已经毁了吧?凑合着用。子弹是炼金的产物。”
安沉默片刻,收下枪,抬头,“什么时候?”
“现在就去吧。平安回来以后还有任务。”
“知道了。”
康斯坦丁默默地注视着安走出帐篷,长叹一口气“出来吧。我知道你等了很久了。”
从帐篷的角落响起脚步声,又定住。
“我也要去。”男子的声音坚决。
“你去了又能干什么?坐在一边围观?你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任务。只是一位主神的话还不用费心,倒是那只神的能量已经吸收好了?你身上能量暴动很厉害。”
“这点不用校长您操心,不是有句谚语‘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么?出现万一对谁都不好。”
“你还有任务重要的多,这会比保护安重要。”
“任务算什么?”男子眼睛微眯,淡蓝色的瞳孔中掠过金色。
他抬手摘下右手中指上的戒指,放在桌上,黄金的底座上,里格斯家的家徽反射着光,“如果皇后都不能保存好,一只象又算得了什么?这东西放这儿,作为注,我会回来取它。”
语气中已经带上一丝急躁,“告诉我,他在哪里?”
帐篷里响起“啧啧”声,似是可惜着什么。
“你早就知道他肯定要去,为什么还要阻拦?”牛仔帽檐露在灯光下,守夜人一脸扼牛嘴的不屑“还是你还抱着一丝希望?”
“本还想让他先留着干点别的……罢了罢了,年轻人大了也是该多闯闯,更况且……已经活不了几天了。”康斯坦丁拾起桌上的金戒指,细细端详,又像是丢垃圾似的把戒指丢进火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