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受你的道歉。”那老者手臂一挥,“早这样多好,何至于唇枪舌战一场?”
伊语真浅浅而笑:“若无争辩,怎能证明你无名氏的身份呢?若这一点不被证明,岂非你仍然被当成葛自流,那我的道歉又从何而来?”
“言之有理。”苗人老者干咳一声,“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可能是对我存有什么误解,所以才产生了误会。”
伊语真瞧他那副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模样,缓缓点头:“嗯,原来一切都不出你的预料。”
“也说不上预料。”那苗人老者施施然地竖起三根指头:“首先,在我尚未通名报号的情况下,你突然说出一串跟葛自流相关的信息。
第二嘛,你随口又申讨葛自流御下不严,门人弟子很多招摇撞骗、鸡鸣狗盗的下流作风。
第三呢,你对葛自流门下弟子的种种劣迹知之甚详,可我让你直接摆证据,你又支支吾吾。
有了这三点,我就深刻洞察到了你伊女侠误会葛自流的心理曲线。
这些都证明了什么?证明了你所获悉所宣称的内容,全部出自道听途说,自己并没有想过介入调查。
为什么呢?因为你也认为这些都是在边荒地带一些流传久远的民风民俗,尽管不合中原各地正统礼法,但也有存在的必要和价值,对不对?”
伊语真不知他绕这么大一圈子,究竟意欲何为:“那又怎样?”
“那不怎样。”苗人老者脸上浮现出一缕诡怪的笑容,“毕竟我只是个无名无姓无名氏,葛自流的一屁股烂账和我无关。”
夜飞雪越听越糊涂,只觉这苗人老者一味胡搅蛮缠,东拉西扯地狡辩下去,自己的正常思维都可能被他带偏,被拉入混淆茫然的混沌之境。
他暗暗忖想:既然和你无关,你老费心吧啦地说出这一大堆言语做什么?
伊语真蛾眉微挑,从中打断:“好了,你别说了。我已经大致弄明白了其中原委。”
“是么?”那苗人老者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胸有无数丘壑,不动声色:“何妨说来听听。”
伊语真尚未开口,那身着天青色衣袍的男子大笑起来:“你是无名无姓无名氏,你并不是葛自流。你并不是他,他也不是你。因为你就是你,因为他就是他。”
苗人老者又一次眨巴着眼睛:“对对对,言之有理。不愧是任大侠,领悟得很及时也很到位。
而我老人家一向来,就非常崇尚这种颖悟非凡的人。大家有话好好说,犯不上动不动就互相攻击,开摊骂街。对不对?
凡事讲证据、摆道理,存在即合理嘛。分析一件事情存在的原因和之所必然,才是有意义的事情。否则和寻常懵懂迷茫的匹夫妇孺何异?”
淡绿轻衫伊语真似乎给这句含沙射影的贬斥弄得气不过:“葛自流,你满口诡辩、兜来拐去大半天,就为存心要恶心我这一句么?”
那苗人老者哈哈大笑:“岂敢岂敢。伊女侠何等样人?见闻广博、本领超凡,自非常人能及。
而老夫又是何等样人?更一向不屑效那市井之徒哓哓嚼舌形状。”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似乎也不再去否分辩自己究竟是无名氏还是葛自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