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玉堂主的话音一落,叶家主就勐地转过了身子,他一直负在身后的两只手也颓然垂落了下来。
“您是在……”他想问玉堂主是不是在开玩笑,可是他又忽然想起,玉堂主刚刚说过他不开玩笑。
所以,这位经历了元门几代变迁的刑罚堂堂主,是真的要离开了。
认清了这个事实,叶家主也就沉默了下来,他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办法去接受,所以还是先冷静一会儿比较好。
“生而为人,循天命而存。天命如此,强求不来的。生老病死,本就是人这一辈子要经过的关卡,便是我活了两百年,也躲不过这最后一关。”玉堂主将目光从叶家主的身上移了开来,透过玻璃望着这阵狂风暴雨,“你瞧上官那个老家伙,想尽办法也就活了一百出头,我呀也够本了。更何况,我现在还能再撑一段时间,怎么也得熬死上官那个老家伙才是。你呢,也不用多想,这事儿见多了就好。”
是呀,生老病死,这事儿见多了,也就习惯了。
听到玉堂主说要熬死上官家主,叶家主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这么严肃正经的问题,这老人家怎么就吊儿郎当的随便说呢。
“您老……还是喜欢开玩笑。”叶家主苦笑。
从一开始他听到的,就是玩笑。
玉堂主张嘴就想申明自己现在是严肃的,可是一看叶家主那双看着他的眼睛,他又觉得没必要了。
人总会认清现实,然后接受它,人会反复的质疑推翻现实,可是当现实真正降临的时候,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接受,心甘情愿的接受。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许久,平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就连呼吸声都清晰了起来。一层玻璃之隔的室外,却是最嘈杂的。
雨声、风声,雨点打落在地面以及树叶上的声音,狂风拍打广告牌以及树干的声音……
“为什么会这么突然,上官家主身体不好已经是很久的事情了,您……您的身体一直好的很,怎么就……”
“也到头了。”
玉堂主别开脑袋,微微叹了一口气。
“虽然身体一直处于冷冻的状态,可是细胞已经在快速地衰老了,身体机能也在不断下降,我自己清楚的知道,没多久了。”
“不过,就算没多久,我也得熬死上官那个老家伙啊。”
“他这一百多年,手头沾了不少血,随随便便一个人恐怕是带不走他。”
“也只有我啦。”
玉堂主忽然伸手拍了拍叶家主的肩膀,有些事,那是必须去做的。
“也只有我这个老怪物,能够带他走啦。所以啊叶桢,你可得好好的活下去,正正直直,稳稳当当。”
叶家主没有接话,他自然是明白玉堂主话语间是什么意思的。上官家一向以元力研究为主,为了能够研究出更强大的元力以及更稳定的血脉,他们家族没少背着元门干些丧心病狂的事情。可纵然是所有人都明白上官家的勾当,却没有人愿意提出制裁的方桉。就连刑罚堂,都不能彻彻底底地改变这个现实。
上官家主就想方设法的让他自己延长寿命,在这个想方设法的背后,到底有多少的驱元者和元魔死在他手上,没有人愿意去估量这个数字。
“每个人手上都或多或少的沾了血,这个没关系,死后赎罪便好。可有些人,总喜欢犯下那种赎不清的罪。叶桢,你可千万别跟他们一样。叶家先祖,不会想躺在坟里还要被人戳嵴梁骨的。”
玉堂主现在是一点都不顾及叶家主的脸色, 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什么章法都没有,东扯一下西拉一下的,叶家主便是听得仔细,也听不明白玉堂主所要表现的。
打断了玉堂主的喋喋不休,叶家主开口便问:“那刑罚堂呢?”
刑罚堂堂主身亡,下一任刑罚堂堂主却还没有任何的消息。
不!
叶家主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半年前魔鬼城事件就已经选择了一大批的继承人,可是这里面的人里,到底哪个能够继承独立于五大家族之外的权利。
“这就要拜托你啦,比起另外几家,你这个原地踏步的叶家更让我放心。我选好的继承人,就麻烦你多多提点了。”说到这里,玉堂主身上的气息又变的沉重起来。
他自己的生死他都能谈笑说之,说道继承人的时候,却是比先前认真了不多。
“我也算是她的师父,虽然师徒情分浅的很,但说起来,我玉琅淳也是有后人继承的了。没能教她些什么,还希望你往后能教她一些,她这孩子心软,又有些胆小,但好在明白善恶,不算太煳涂。”
“这趟浑水她是跑不掉了,只希望在这吃人的世界,她能活的自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