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清虚子吓得伏地跪倒。潼关一役,叛军惨败,许多随军工匠仆役来不及逃跑,只能原地投降,清虚子也是其中之一。
而被朝廷兵马俘获后,清虚子被指认是叛军中制造火药的头目,按说此等附逆之徒,应当枭首以警世人。但长青见识过火药之威,亲自过问一番,让清虚子拿出配方,并协助朝廷制作火药,以此宽免罪愆。
这回进攻洛阳城,并非是将火药填充在铁壳石弹中进行轰击,而是通过国色苑群芳,打探到洛阳城墙薄弱之处,然后暗中挖凿地道,将火药埋在城墙下方引爆,使得夯土垒筑的墙体因为自身分量垮塌,从而创造出一个巨大豁口,不必浪费将士性命去蚁附攀城。
为了确保能够一举攻占洛阳城,齐景阳甚至亲自充当先锋,本就在潼关折损大量精锐的叛军,随着城墙垮塌,军心士气难以为继,已经有部分人开始带着财物从其他方向逃离。
“罢了,也是朝廷过去选拔任用制度不足,你不必忧惧,用心办事便好。”长青挥手让清虚子退下,心中已经开始计较日后如何改革科举和官吏铨选。
经过一番叛乱,大量旧时勋贵、世家高门遭到波及,过去许多深受阻碍而无法推行的新政,现在便有机会实施。
洛阳城内的战斗一直持续到夜间,叛军主力退入紫微宫,倚靠宫墙死守。但是有齐景阳和任风行这样的先天高人出手,摧枯拉朽般撕开叛军防守,朝廷大军鱼贯而入,对剩余敌人毫不留情。
待得次日清晨,洛阳城内已经大体平定,只剩下各处里坊搜查残兵败将,以及派出轻骑追击外逃叛军。
由于叛军过去所作所为,可谓是民心丧尽,因此几乎没有百姓会选择窝藏他们,使得清剿十分顺利。
长青为安定民心,再三要求众将士入城之后不得抢掠百姓,奸淫杀人者必须处斩,主管将校也要受罚。并在各处里坊张贴事先准备好的布告,同时将叛军搜刮的粮食布帛分发给久受饥寒之苦的百姓。
一连串安排,使得洛阳百姓无不称颂大夏天子,甚至市井传出,当今陛下乃是仙人转世下凡,要来救度受苦百姓。
当长青获悉此事时,只是摇头一笑,现下洛阳光复,他诸事忙碌,已经无暇关心这些琐事了。
天气转凉,时近冬至。这半年来长青一直停留在洛阳,中原叛军已被消灭,但幽州本镇仍在坚守,甚至引来契丹、奚人、渤海联军一同入寇,使得战局僵持半年之久。
但是由于中原安定,河北大部光复,漕运畅通无阻,来自江淮的粮草财帛能够源源不断转运北上,支持大军在前线征战,因此尽管叛军仍盘踞着几座城池,但胜负格局已然分明。
打完了最艰难的几场仗,也不需要长青御驾亲征,他如今要做的,便是趁此机会完善新政,并对朝堂内外加以整顿、安排人事。
确切来说,这些事从太极宫被黑幕结界笼罩开始,陆衍便着手谋划,只是因为幽州节镇叛乱,不得已暂时搁置。
陆衍虽然已经辞世,但他遗泽丰厚。大夏经历这场几乎波及半壁江山的叛乱,都畿道一带人口减损极为严重,可依旧能够迅速恢复,不得不说与陆衍过去推行新政关系密切。
而长青以前也亲身参与其中,如今对于许多事情,处理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他这才发现,自己过去所学所遇所历,无不是为了今日登上帝位、有所作为而准备。
虽然陆衍从来没有对自己明言,可长青已经明白,他或许一直都期盼着自己能够登上帝位。就是不知道如今的自己,是否能让他满意?
“陛下,芙女史回来了。”长青正在批阅奏疏,一名宦官前来禀告。
“哦?快让她来。”登基日久,就算长青自己无所谓,但宫闱内外终究要讲典章制度,哪怕他一直准许阿芙随意出入,但一应通禀还是不可或缺。
而经历这么多变故,内侍省遭受重创,加上长青自己并不喜欢阴行诡谲,因此下诏进行整顿。内侍省回归原本宫廷内务之责,不准干涉外廷政事。
至于拱辰卫,因为人员死伤而凋零,自然形存实亡。
任风行因功被拜为左千牛卫大将军,受封国公。而阿芙因为是女子,长青还在想如何加封,结果被对方拒绝,只好暂时顶着一个女史头衔,便于她出入宫禁。
“我把柳娘他们一家带来洛阳了,眼下正在后宫。”阿芙笑道:“有几个家伙消息灵通,直接在城门口准备仪仗,差点就要吹吹打打地进城了。”
长青满脸无奈,按笔起身:“我打算册封柳娘为皇后,你怎么看?”
结果阿芙只是耸了耸肩:“那是你的事,问我做什么?”
长青闻言苦笑,正打算前往后宫看望柳娘,天上忽然传来一阵隆隆雷声,桌面杯中水生涟漪。
二人同时感应到一股强烈无匹的气机激荡,虽然相距遥远,但依旧震撼。若是在近处,其威能恐怕比起长青引动雷劫诛伐康轧荦还要大!
“北边!”长青对气机感应十分敏锐,满脸惊异:“天、天要裂开了。”
阿芙闻言变色,立刻说:“我先去探明情况!”
毋庸多言,二人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数都有默契,长青在洛阳准备召集人手,阿芙则是身形一闪,赶往北方。
刚出洛阳,翻过邙山,尚未渡过黄河,远远就能望见河对岸一道豪光直冲而上,直达云霄极高空处,伴随着开天辟地般的造化之功,似乎要将天幕撕开。
阿芙飞身赶往黄河以北,来到河阳县域,自半空中望去,就见平旷原野上,有一条近似龙形的沟壑,正是放光之处。好在附近乡野百姓稀疏,并未受到波及。
匆匆按落身形,来到那沟壑的“龙头”处,阿芙看见三道身影,赤阳与安屈提分立左右,一名身形魁伟雄阔的男子背对自己,浑然气势通达阴阳,好似顶天立地的神枢砥柱,无可估量。
“程三五?”阿芙早已料到会有今日,但还是不免生出一丝忧伤。
就见程三五徐徐转过身来,脸上只有冷漠超然,双眼之中完全没有过往痕迹,就像照临大地的日月那般,无亲无私。
“你要做什么?”阿芙感觉自己在明知故问。
程三五看了她一眼,然后抬眼南望,一张口,便是千万人之声共同回荡:“人间污秽,当重启洪荒、再造乾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