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认识。”顾兵林笑着说道，其实这话是不是套话根本不重要，但是说出来了，宁浩和陈国富就挺开心了。

会议很快开始，张副局长是来打瞌睡的。

具体事儿和他无关，他就是来做一个衔接工作。

韩三品是专程过来看戏的。

而顾兵林，尹弘等人，则是对剧本进行研读探讨的。

双方都算单刀直入，很快便进入了对剧本的探讨期间。

“这剧本名字起的够好。”

顾兵林虽然没看剧本，但是看到了剧本名，《无问西东》。

片名四个字就出自清华大学校歌“器识为先，文艺其从，立德立言，无问西东”。

所以顾兵林心里的调子，一下子便起的很高。

清华百年，大师辈出，随便拎出哪位的生平轶事，不都是荡气回肠的好故事？

他极度期待，到底剧本会是什么样子的！

……

按道理来说，剧本清华大学应该先审的，但这次因为时间比较急，就现场直接开始，清华大学的人，读个剧本还是手拿把掐的。

大不了就跟博士论文答辩一样，一两个小时肯定够了。

而顾兵林，就和关凌闲聊。

但聊着聊着，顾兵林就发现周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当中。

“这是？”

顾兵林往旁边看了一眼，只见尹弘教授目光如炬，死死的盯着电影的剧本内容。

而剩余的教授，也都差不多一样的状态。

只是那目光当中，体现出的情绪全然不同。

以尹弘为例，他的目光是一种肃然。

而另外的几个教授，有的目光恍然，有的眼神呆滞，有的仰头思索，有的悠悠一叹。

“这剧本不好？”

这话顾兵林没说出来，但是心里面却忽然有点小小的不安。

送上门的枕头固然好，但是要是不合适，未免心里还是有一些落差的。

“我不着急，让他们把剧本看完吧。”

关凌看着顾兵林的目光，和一旁跟着顾兵林从校长办公室看向外面的校园。

楼下的篮球场许多学子正在打篮球，肆意的在球场上挥洒汗水。

楼下零星的只有几十人在广场上，和刚才关凌来的时候的里三层外三层相比，大部分人都已经走了。

学生的好奇也是有限的，至少不会有非常多的人，在这里苦等关凌出来。

这让关凌心里还是想要竖一个大拇指的。

如果不是清华，或许此刻大概把工字厅围了。

关凌心里是这么想的，因为他现在去艺术院校，大概率会被围得水泄不通。

俩人开始聊关凌为什么要写这个剧本，关凌就说当初看到了清华的一些人物，内心比较澎湃，早就有这个念头之类的。

顾兵林不愧是情商高的典范，没有问关凌到底最喜欢哪个人物。

他不怕关凌答出来，怕关凌答不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十分钟，半小时，一个小时过去。

现场的声音很低，偶尔只能听到张红森有轻微鼾声，而后便被韩三品戳了一下戳醒。

而尹弘等人，只有沉默。

足足两个小时之后，尹弘才抬起头，先是给关凌点了点头，而后看向顾兵林，

“校长，咱们去另外一个厅聊聊？”

“好。”

顾校长心下一沉，心道完了。

什么玩意，还不能当面说？

韩三品也竖起了耳朵，什么个情况？

宁浩也颇为意外，剧本他看了的，挺好的啊，他擅长多线叙事，仍然被这种剧本中的精妙设计所震撼。

“关导，那我们过去一下？”

“好。”

关凌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顾兵林等人到达另一个厅之后，韩三品挺无趣的，“我本来想来看戏的，这玩意我咋听不到了。不会是说坏话，不想让关导听吧。”

来看戏，戏没了。

“出去听听。”

关凌说笑。

“开玩笑，我是偷听那种人吗？”韩三品呵呵一笑，“出去上个厕所。”

……

另一件屋子里面。

几个清华教授正在跟顾兵林交流。

“什么情况？什么话还非得出来说？”顾兵林有些纳闷。

“这剧本……”尹弘的面容这时候才感觉到惊恐，他嘴唇都有些颤抖起来了，“我觉得有点恐怖。”

这个恐怖二字，让顾兵林傻眼了。

“什么意思？”

“在看剧本的时候，我本来以为他会写什么知名人物，写一些重大事件，什么都没有。但是整部电影却给人一种感动，校长，你知道，一个清华人，在看到一个外人写的清华献礼剧本，而感动的感受吗？”

尹弘说话哆嗦。

“这剧本，我们肯定要同意，我甚至建议清华要跟合作，这个电影我们最好要有点投资，我只能说，不可多得，不容错过！”

“有这么好？”

“你知道吗？刚才要不是我在关导面前忍住了，我差点没在校长办公室喊牛逼……”

这话让顾兵林忍不住笑了。

他又看向其他的几位教授。

只见众人都在点头，几个人的声音分别传出来。

“关导用了四个‘普通人’，串起来了的清华百年史，而这恰恰好也是伤痕累累的中国近现代史。”

“我是朝着电影内核去看的，外人对于清华的诟病，主要是集中在清华大学的成立背景暗含美国对中国人的精神控制上，也就是对面学生经常喊得，咱们与生俱来带有买办性。

别人不敢说，但是我肯定要杜绝这种现象，不能让清华人都会为了一部电影反思，毕竟咱学校被骂过，鲁迅称“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

梁实秋都对“清华是于耻辱的状况和惭愧的心情中建立的”这一现象表示要有所“警惕、心寒、惭愧”。

这近一百年来，广大清华进步学子和进步教授一直在同清华的“买办性”做斗争，由此产生了另一种可歌可泣的民族的、自强的、革命的清华精神，这与美国所希望塑造的亲美、崇美、媚美、殖民地化的清华精神根本对立。

而在剧本当中，我看到了这些符号，比如飞行员的美国大兵，比如美国传教士的救助贫民，我不知道这些是否是关凌故意的特指，

但我在剧本里面，还看到了蒋楠翔，熊向晖和宋平，这三个人虽然一笔带过，但这三个人却把电影里面的人物全都串起来了……”

这个教授说了一大串，而后摇了摇头，似乎感受到一些恐怖的气息，

“我甚至感觉这就算是最会写剧本的人，加上咱们的教授，在浩如烟海的典籍当中，弄出来这个剧本，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

顾兵林有点傻眼，脑瓜子嗡嗡的。

蒋楠翔，

熊向晖和宋平。

他都知道是谁，但是主角是谁？四个无名氏？

四个无名氏串起来清华最经典的那些人物，而后串起来了百年清华史？

顾兵林想说什么，一时间不知道说点什么。

这个历来口若悬河，七步成诗的校长，

忽然间宕机了，吐出了四个本不在他口中吐出来的粗俗字眼。

“这么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