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他,都不禁对李天心增加了好感。
“多谢,有劳石抹台人了。”
石抹速也该摇摇头,“忠人之事罢了。其实,要我来说,一个凡人,死便死了,如此执着作甚?你好歹也是个修士了,还是个难得的野修,今后要什么女人没有?”
陈苍不搭话。
石抹速也该看了看他,又摇了摇头,“你还年轻,有一些幼稚的想法,可以理解,今后你就会懂了。”
他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倒是老气横秋。
陈苍也不生气,倒觉得这人眼光不错——自己确实年轻,可惜,很多人看不出这一点,总把自己看老了。
“行了,我既然来都来了,人总是要看一看的。”
石抹速也该站起身来,嘿嘿一笑,作出一副谦虚的态度,眼中的自得,却是显露无疑。
“也算你走运了,正好在我们临洮府成了野修。我这道胎,放在整个大金国,都可以说是独一份,要说与邪祟争斗,或许只是一般,但要说到这些疑难杂症,嘿嘿,真不是我吹,自有大妙用!”
石抹速也该左顾右盼,“要治病的人呢?在哪里?”
看到眼前的这位仙师如此自信,陈苍都不禁生出了一丝希望:或许,都不用掺和进郑千帆的事情里,青奴就有救了?
他从书桌后走了出来。
“人不在这里,在城外,仙师请随我来。”
……
黄府离黄狗儿的住所并不远。
陈苍领着石抹速也该,没多一会儿就出了城,来到了附近。
“你们这地方虽小,路倒是修得不错。”
石抹速也该走着走着,注意到了脚下的路,“此处县令,甚是爱民啊。”
陈苍也看了眼脚下的路。
楚县令属实卖力,短短几天的功夫,从黄狗儿家通向县城的路已经修得颇有模样了,平整宽阔,甚是好走。
就连周围的一些住户,脸上的笑容,都比之前要多了——有人免费帮自己修路,既好走,下雨天也不再怕走着走着一身泥了,能不开心吗?
当然,和初来乍到的石抹速也该不同,这附近的住户们,都很清楚,这些福利,全是他们的老邻居黄狗儿带来的。
这不,有个下工回来的老邻居、泥腿子,本来正蹲在路边歇息,一见到陈苍,立刻猛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
“黄狗……黄官人,你回来啦!”
陈苍认出了他,也是这一片的老邻居了,名叫张金虎。
“张大哥你好。”
张金虎一听,脸上笑容更甚,却又带上了些拘谨,连连摆手,“不敢不敢,可不敢当,你叫我金虎就行了。也好几天没见到你来了,上我家吃碗茶吧!”
陈苍推辞,声称有事,张金虎却是热情难抑,甚至都上手了,拉扯着陈苍,言语中,还带上了乡里人特有的架火:“走走走,一碗茶,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大官人一碗茶都不肯吃,是不是发迹了,就瞧不起我们这些泥腿子相邻了?……”
陈苍有些失措。
他被人畏惧的时候很多,但是被人如此热情洋溢、真心相待,却是少之又少,这份热情烧得他罕见地手足无措起来,不知如何应对。
在那张金虎刚才过来的时候,石抹速也该一看到这浑身污浊的泥腿子上来,就皱着眉退了开去。
此刻,见陈苍颇有些狼狈无措,他似乎觉得很有趣,哈哈一笑,也帮腔起来:“是呀,黄狗儿,这位老乡说得对,吃一碗茶,又能耽误你多久?你莫不是真就发迹了,便瞧不起他们了?走走走,这位老乡,他不去,我去!”
说着,还真作势,要那张金虎领着他去。
陈苍虽然很想赶紧领着张金虎去给青奴看看,见状,却也无法,只好随着两人,一起去了张金虎家。
张金虎家,就在附近,没几步便走到了。
和黄狗儿家差不太多,张金虎家,也是个黄泥房子,但明显要修整得更好,更整洁。
还没进屋,张金虎就大喊着,让他那婆姨沏茶来,随后拉着两人进了屋。
屋子里很昏暗,这也是这种房子的特点。
张金虎那婆姨,正蹲在一旁的火炉边烧着水,背对着众人。
“你这婆娘,连个声都不应,我当你死了呢!”
张金虎没好气地抱怨道,“赶紧烧好水沏茶,家里来贵客了!”
说着,他一手一个,热情洋溢地拉着陈苍和石抹速也该在一张缺角烂木桌旁坐下,“两位大官人稍等,水很快就烧好了!”
陈苍坐在桌边,没应张金虎的话,只是左右看了看,最后看向了那背对众人、正在烧水的婆姨,颇有些审视的模样,似乎在看她有没有什么不卫生的操作。
石抹速也该瞧在眼里,很是理解:换做自己,到这种地方作客,还要喝茶,第一反应肯定也是这茶究竟干不干净。
不过和陈苍的肆无忌惮相比,他努力掩藏住眼中的嫌弃,撑起笑脸,和张金虎热络寒暄起来,一派非常亲民的做派,心中,也生起一股自得。
似乎,强过这位蒲察冬官在信中多加夸赞的野修,对他来说无比重要,重要到,他都能强忍着厌恶和眼前肮脏的泥腿子寒暄。
也是这两人寒暄间,张金虎的婆姨烧好水了,沏好了茶,拿个木盘托着,慢慢走了过来。
屋内昏暗。
那婆姨的面庞,在昏暗中若隐若现,看不大真切,只能瞧出个大致轮廓,但也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石抹速也该也注意到了,眼睛一亮,笑吟吟地站起身来,比起面对张金虎时的笑容,要真诚多了。同时伸出手,要去接过这婆姨手中的茶。
“有劳小娘子……”
石抹速也该的话还没说完,陈苍突地抬起一脚,将烂木桌踢向了那婆姨!
正常来说,面对此情景,正常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躲避,但是那位婆姨却还在慢慢向前走,迎面和桌子撞上,茶盘脱手,杯子跌落,她整个人上半身也扑倒在了桌子上。
接着,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个婆姨的脑袋,竟然从脖子上掉了下来,落在地上,咕噜噜滚到了一边。左胳膊,也在这一撞、一扑之下,从身上落了下来。
两处断口,却都诡异地没有一丝鲜血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