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六觉着,脑子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审讯方式。
不打不骂,也不用什么奇怪的方法折辱他。
就是问话,连续不断的问,问得还挺客气。
一开始,袁六还有些得意。
他怕疼怕死,怕受折磨,但唯独不怕问话。
来啊,尽管问吧,爷最擅长说瞎话。
只有你不敢问,没有爷不敢说的。
可问着问着,袁六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审问他的那几个人,说话虽然和和气气,但极其较真,较真到难以置信的地步。
他们拿着那张地图,把每条路,每个房间都编了号,一個号一个号的问,每个号都反复确认十几遍。
“甲四号房间,是做什么用的?”
“粮仓……”袁六有气无力地说。
“不对啊,你刚说这是茅房,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就这样一问一答,袁六的每个回答,他们都会记在一张纸上。
只要有一点对不上的地方,就会再问个十几遍。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
茶水下去了一桶又一桶,记录的纸也换了一张又一张。
袁六只有一个人,又是受审的一方,对方却是三人轮番上阵。
他说得口干舌燥,只感觉头昏脑涨,整个人都进入了一种恍惚的状态。
编一次瞎话容易,两次也不难,但编十次、百次,还要每次都严丝合缝,没有一点漏洞。
这不是凡人能做到的事,袁六当然也不行。
后来,他索性闭上了嘴,无论问什么都不回答。
可对方好像也不在乎,不回答就换一个问题,连续不断的问。
“这是做什么的,那是做什么的,这条路通向哪里,那条路通向哪里……”
像念紧箍咒似的,听得袁六脑仁疼。
他很快就打起了哈欠,哀求负责审问的人,让他稍微休息一会,哪怕一两分钟也好。
“休息?老子还想休息呢,谁让你这X满嘴跑火车!快说!”这是李成器的答复。
“六爷!打起精神来!咱们就快结束了!你可以的!”这是林晋荣的答复。
“……”苏梦卿根本不回答,只是用刀子一样的眼神盯着他。
这些人没有对袁六施什么刑罚,甚至还让他抽烟喝水,但就是不让他睡觉。
刚一打盹,一盆冰水就会从头顶浇下来。
审问一直持续到凌晨。
大概三四点钟的时候,袁六的意志崩溃了。
或者说,他的大脑已经不听指挥了。
他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问什么答什么,突出一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时晴斋下的地道,既是世代传下来的秘密,也是他保命的本钱。
但困极了的袁六,此时已顾不上考虑这些。
他只想赶紧把这群人打发走,然后好好睡上一觉。
这份供词,很快就整理成了一张新的地图,送到了顾云的手中。
“怎么还有个出口?”她有些诧异,“属实吗?”
“属实,”李成器回答,“袁六就是从这条路跑出来的。”
说完,他就把钱凛如何下令,袁六又如何偷跑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