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销社位于下街,是一座三层小楼,外墙上还刻有“西山公社”的字样。一楼是供销社,门前有两颗桂花树,天气好时,树下会摆放着三四张桌子,供客人就地用餐。
张宾到的时候,阳光透过桂花树落在地上,予人几分暖意,宽敞的泥路两边行人寥寥,无来由给他一种后世上班迟到了的错觉。
售货员眼睛长在脑门上,在柜台后边低着头不知道在干嘛,但张宾要是没买东西敢在这门口坐下来,那没睡醒的售货员立刻就会冲出来。
张宾身上没带钱,本来也不是真想着请客吃饭,自然是站在桂花树下等待,欣赏着秋冬时节的农村气象,望着远处田地里忙碌的人们。
他也没等多久,前后相差二十来分钟,宋渊、宋惇、宋大江就到了,奇怪的是刘广没跟着过来。
人到后,宋渊垫钱,进供销社买了许多平日里不敢多看的糕点,还整了四碗辣汤。
四人落座,张宾左手边是宋惇,宋渊陪在右边,跟宋大江坐了个对面,背对着供销社。
“渊老叔,惇叔。”张宾适时开口道:“前天是我下手重了,今天在这给大江赔礼道歉,你们俩帮忙做个见证。”
宋惇扫了一遍桌子上吃的,目光落在宋渊身上,冷哼了一声。
宋大江身材瘦小,一双眼睛好像没长正,总是斜着眼睛看人,弯着个嘴角,一脸不屑神情。
张宾面上笑意丝毫未减,也不接着说话。
这时候宋渊开口说道:“老哥,你跟阿宾一个孩子置什么气?既然出来了,就把话说开,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老渊,你什么意思?”宋惇眉头一皱。
今天宋渊就是来当坏人的,不然回头好意思要张宾的钱?闻言,皮笑肉不笑道:“大江好好的,什么下不来床的虚话就别讲了。大江把张宾家里砸了个稀巴烂,跟谁砸的,不是没有人看到。还有张宾丢了三十多元钱,也是大江……”
宋渊话没说完。
忽然宋惇一拍桌子站起来,骂道:“你有病啊!扯什么卵淡?”说着话就要走。
宋渊忙离开桌位,快走几步一把拉住宋惇,低声快速说道:“民兵就在楼上,要不要我去喊他们下来?大江做没做你心里清楚,到时候审出来你想谈都没人跟你谈!”
宋惇脚步立时顿住,脸色铁青,看向宋渊的眼神里不带丝毫掩饰的露出厌恶,但没敢再骂。
在村子里什么都好说,现在在供销社外边,宋大江一旦被民兵带走,十分钟不到就得撂了。
宋惇深吸一口气,坐回座位,从脸上挤出笑容来,道:“阿宾,老渊都跟我说了,这事确实是大江办的不对……”
“你不是要走吗?”
张宾笑的十分开心,看也没看宋惇,就像刚才宋惇无视他一样,眼睛直勾勾盯着宋大江。
两分钟前,大人刚离开。
宋大江就冲张宾低声骂道:“草拟吗逼!赔礼道歉赔你吗呢?老子连你干爹家一起砸。”
张宾没有理他,在心里头做下了翻脸的决定,不去想顾虑,浑身反而一下子轻松起来。
前世他也是个小生意人,遇到事第一反应是商量,掀桌是万不得已才会去做的,但不意味着不敢跟人翻脸,更何况还占着理。
宋大江做的事,这年头拉去枪毙一点都不冤。张宾顾忌着对方的宗族势力,想着以后还要在下河村生活,打算这一次不翻脸,哪知道对方当他怂了,那就怪不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