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张宾走远了，邓雨欣才回过神来，红着脸，咬着嘴唇半晌没说话，心情莫名。

人靠衣装马靠鞍。

回下河村的路上，张宾也享受了一把行人注目的感觉，昂首挺胸，大踏步走回村子。

彼时下河村生产队已经收到宋大江被抓的消息，宋家几个老人商量好，结伴出门去公社。

太阳西斜，阳光洒落大地，暮气沉沉。

快到老鸦庙时，张宾跟宋家人碰了面，对老人们投来的冷冽眼神视而不见。

两拨人擦肩而过，谁也没有说话。

张宾回到老鸦庙，将翻倒的桌椅、架子床都放回原处，收拾着散落在地上的碎纸片、砖瓦块，忙活到傍晚才将房屋清理出来。

搬了张凳子，张宾坐在门口，望着夕阳出神，喃喃道：“三天了，这夕阳还是看不够。”

忽然刘绾跳出来大叫一声：“嘿！吓到了吧。”

正在感慨人生的张宾差点没被吓死，瞪了刘绾一眼，想骂，开口先笑起来：“想我了？”

“想。”刘绾说。

这一下倒让张宾摸不着头脑了，略一寻思，笑道：“看来我让你问的事有了好消息。”

刘绾笑出两颗虎牙，“对呀！张同学，你打算什么时候到学校报到？”

中学一般是三年，小学有五年跟六年的，看所在地方。高考倒没限制，什么时候都能报名去考，能不能考过就是另一回事了。据说刚恢复高考的时候赶上了，认字就能考上大学，当然这话太夸张了，但那次确实很容易，跟后面越来越难的高考比起来。

扯远了，说西山公社的初中，名作“五七中学”，位于上河村，跟下河村隔着十里路。

张宾没读过小学，想上初中还得证明自己掌握了小学文化，如何证明？当然是做试卷。

刘绾变戏法般拿出一沓试卷，笑道：“这是我爸爸妈妈整理出来的，你做完了就给我，我拿回家给他们看。可别乱写呀！”

“谢谢。”张宾接过试卷。

刘绾见张宾眼神热烈，忙又道：“我可不能帮你写，嗯……等你上学了我可以帮你写作业，这个试卷还是得你自己来的。”

张宾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

刘绾呆站在原地，望着张宾的眼神里也满是喜悦，恨不得时光飞快，立马跟张宾去到教室。

这些张宾是不知道的，将试卷郑重收好，关上仅剩的半扇大门，拉起刘绾的手。

“我送你回家。”

“嗯。”

刘绾声音细不可闻，只是脸颊比落下山的太阳还要红，红到了脖子根，连耳朵都滚烫。

张宾注意到了，装作没看见。

见过了邓雨欣，又遇见了刘绾，说说笑笑，他心里恐慌被冲淡许多，有了面对将来的勇气。

宋家明面上什么都不敢做，顶多孤立张宾，但只要找到机会，肯定要用尽全力来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