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山街转了两圈，张宾如愿跟人淘换了一本泛黄的《赤脚医生手册》，爱不释手。

搞笑的是邓建军想着给老师送礼物，连闺女都给忘了，还是张宾提醒才记起来。

再到裁缝店。

张宾看到了邓雨欣的师父，是一个风韵犹存的寡妇。

邓建军上前跟人说话，期期艾艾。一会儿带了邓雨欣出来。

张宾看了眼邓建军，又望了望裁缝店老板，招呼一声回家。

走在泥路上，张宾不时低头看看鞋。

旁边邓雨欣见状说道：“回家后把鞋脱了放地上砸两下，倒出灰来就行。你这走两步看一下的，我们什么时候才到家？”

“我手上抱着东西呢，万一碰到个石头摔了，把菜掉地上怎么办？”张宾辩解道。

邓雨欣摇了摇头，从张宾手上接过鸡、鸭、鱼，一眼瞥见张宾的书，好奇道：“你看这个做什么？”

张宾甩了甩赤脚手册，挑眉笑道：“我要当医生！”

邓雨欣啐了口，“认字吗你？”

张宾嘿嘿一笑没搭茬。

邓雨欣却不放过他，追问道：“说话呀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不想去看医生？你可别想着自己抓药吃，太危险了。”

旁边邓建军听见，忙道：“大过节的别乱讲。阿宾是要去吃墨水了，买本书看有什么？就为了上学，他才买衣服，又买这么多菜的。”

“原来是这样。”

邓雨欣看向张宾的眼神大为艳羡，又带着些许自卑。

张宾笑说：“姐，你跟我一起去吧。”

邓建军讶异道：“这能行吗？”

张宾不敢夸口，实话实说道：“姐姐的话，要从小学认字学起。”

邓雨欣闻言笑容变得有些勉强，看了眼邓建军，没说话。

原来邓建军老婆还没跑回城的时候，是教过邓雨欣认字写字的，落在邓建军眼里就是瞎耽误功夫，只想着让邓雨欣帮忙干农活。

后来知青回城，邓建军有了些改变，但不多，从他把邓雨欣送去裁缝店而不是学校就能看出来，心底仍旧觉得女娃没必要读书。

张宾笑道：“姐姐不想跟小孩子坐一起，那就我来教姐姐。”

“这敢情好。”邓建军乐呵呵道。

走到老鸦庙，几人分别。

张宾只拿一条鱼、一包果干、一包糕点，别的任凭邓建军怎么说都不肯要。

刘绾家也归属于下河村，住在老鸦庙另一头，上街要方便的多。

沿着泥路两边望去，都是矮山，露出的空地被充分利用，挖了池塘，建上房屋。

刘绾家不在路边，还需要拐过一个路口进到“冲”里去，有地名叫作“刘家冲”。

张宾走了二里路，看到缓坡上三间矮房时放慢脚步，远远望见刘绾搬张凳子坐在桂花树下看书。

想到昨天刘绾吓他，张宾也起了顽心，轻手轻脚走过去，大喊一声：“刘绾！”

刘绾吓得猛一抬头，手里的书都飞了出去。

随后刘绾就哭了。

张宾见状瞪大了眼睛，听到脚步声响起，偏头一看，刘绾爸妈从屋里急匆匆走出来。

刘绾的爸爸叫作刘老三，膀大腰圆，活像杀猪的，偏是文化人打扮，还戴了副黑框眼睛。给人的感觉……大概是张飞当了绣花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