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气腾腾的包子捏在手里格外的柔软，一口咬下去，绵而不散的面包裹着肥腻香嫩的肉瞬间到了嘴里，香汁四溢，当真味美。

只可惜的是，如此美味的包子放在眼前，师妃暄却是没有半点食欲，无神的双眼里看不见焦距。

她似乎还在想着为何事情会沦落到这一步。

“明明，明明师父说过，我们是在引渡世人，为何我们还要遭受这样的苦难？”

师妃暄忽然回过神来，目光困惑地瞧着布悲风。

布悲风一边注意着四周，想看看能否找到双龙，同时诧异地看了师妃暄一眼，问道：

“你凭什么觉得你在做正确的事情？”

“如今隋洲烽烟四起，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路烟尘，战乱频仍，百姓民不聊生，我佛门顺应天时，代天选帝，结束这乱世，有何不可？”师妃暄振振有词，她是真的相信这些话。

布悲风拿起一个包子递到她嘴边，道：“吃吧，边吃边说。”

师妃暄皱了皱眉，细长柳眉微蹙，恰似西子捧心，让人不禁生出三分怜意。

她没有说什么佛门戒律，而是选择接过包子，小口、小口地吃着包子，一双明亮的眼却死死盯着布悲风。

“佛门凭什么让隋洲的这些大大小小的势力听你们的？你们代天选帝，倘若选到他们，他们自然是心甘情愿做这天命所归，可要是选不到他们，这些刀口舔血的人物又怎么会认可你们？”

“说到底，”布悲风大口大口咬着包子，笑着说道：“那些人眼里根本没有你们说得那些大义，他们要的是利益。”

“可是百姓的生死……”

“与他们何干？”布悲风嗤笑道：“师尼姑，你以往住在帝踏峰里，可曾知道这山下民生疾苦到底是怎么疾苦？”

“是吃不饱，穿不暖，还是没地方住？”

“你不知道，你只是被动的听你师父的话，根本不知道挨饿受冻是什么感觉。所以，你凭什么觉得那些比你过得还滋润的草头王会去体会百姓？”

“别拿大义说话，没用。”

师妃暄点点头，并没有开口反驳，而是又问道：“那你为何又要让他们灭佛？这对你好像没有什么好处。”

“让这隋洲乱起来的手段罢了，别小瞧了你们这些和尚、尼姑啊。”

布悲风又拿起一个包子，话里的讥讽让师妃暄难以下咽。

她蹙眉问道：“你似乎对我们佛门有很大的敌意，我等方外之人，不知何处得罪了你？”

“方外之人？你也看到了那无得寺里佛像金身浇铸，可你再看看这扬州，饥民、乞丐可曾少了？

但凡那些和尚将庙里的金身刮下一层皮来，这些人都能够吃饱穿暖，可那些秃驴可曾真的做过？”

“呵，佛像金身，到底是死物罢了，倘若佛祖真是如你所说那般高居九天，需要人间的供奉，那他又算得上哪门子‘佛’？还不是在求人！只不过是实力强些，将自己的需要冠上了弱者的‘供奉’的名义。”

啪！

半个没吃完的包子砸在了碟子上，师妃暄怒视着对面一边吃，一边渎佛的人。

布悲风也不嫌弃，捡起她那半个包子，塞进嘴里说道：“你说这人间可有仙佛？有的话，你让他们出来，问一问，既然这人间的苦难皆有定数，改不得，那要祂何用？”

师妃暄瞠目结舌地看着忽然严肃起来的布悲风，不只是因为他的话太过惊世骇俗，还是因为他居然吃了自己刚刚咬过的半个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