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萧奇峰也落下一子,随后轻声说道:“果敢坚毅,也可以是执迷不悟,或者说……偏执,自丐帮创立以来,龙元天罡的传人无一不是这幅德性。”
老道笑了笑:“说得也是,顾玖如此,死掉的那个乔五是如此,顾连城……亦是如此。”
“皇上,微臣有要事禀报。”门外传来了声音。
萧奇峰拈着棋子的手不做丝毫停顿地往棋盘上按去,落子后淡定地开口道:“说。”
“半个时辰前,柳七带着一名中年男子从南门入京,现在已经住进了慈幼院。”外面说话之人犹豫了片刻,随后接着说道,“根据下面探子来报,那名中年男子疑似是丐帮的……前帮主,顾连城。”
“哦?”老道反倒是手上一顿,旋即抬头惊讶道,“这么说来,柳七这个丫头将顾连城拿下来了。”
“不奇怪。”萧奇峰一如既往地淡定,“别忘了顾连城也是龙元天罡的传人,在他身上偏执的一面不比他的两位弟子少,顾玖变成今天这幅模样,顾连城想必将一切的责任都推到了他自己身上。”
老道闻言会心一笑,随即将手中棋子轻轻落下,继而抬眸凝视着萧奇峰:“不知东海王觉得,顾玖沦落至此究竟该是谁的责任?”
萧奇峰沉吟片刻,伸手落子,随后眸光微抬回应着老道的视线,从口中吐出了三个字:“顾连城。”
老道眼中明显闪过一抹惊讶,但最终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再说什么。
“东海王,你又输了。”老道低头看了一眼棋盘。
“哗啦啦……”
轰隆隆——
话音刚落,老道耳边突然传来了海浪翻滚的声响,他眼中的浑浊瞬间褪去,身上瞬间爆发出可怕的气势,瘦弱的身躯宛若巍峨高耸入云的高山,任凭惊涛骇浪席卷而去,自是岿然不动。
片刻后,寝宫中重归平静。
萧奇峰微微垂眸,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棋盘,随后沉声道:“既然棋子已毁,不如就算平局吧。”
老道只能无奈地一笑:“既然东海王说是平局,那就算是平局吧。”
老道说完站起身来,随后有些心疼地看了一眼棋奁中剩余的棋子,随后由衷地建议道:“东海王下次再请贫道下棋,不如换副便宜点的棋子。”
萧奇峰一脸正色地说道:“姜真人,比起下棋,萧某其实更想领教你的绝岭剑意。”
老道眼中异芒转瞬即逝,随后呵呵一笑:“东海王不是已经领教过了吗?”
萧奇峰眸光沉凝。
老道目光扫向了棋盘,旋即无奈叹道:“连一盘棋子都护不住,又怎能担得起‘绝岭’二字。”
说罢不待萧奇峰回复,老道便朝着萧奇峰行了一礼,提出了告辞。
萧奇峰将老道一路送至宫门口,直至看见老道的背影消失在了街角,他仍旧在宫门口负手而立,静静地望向前方。
跟在身后的贺公公见状,当即迈着小碎步走到了近前,继而恭声道:“皇上,奴才瞧着姜真人似乎比以前更加和善了些,自打入了宫后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过。”
“他老了。”萧奇峰凝声说道。
贺公公心中一凛,正回想着刚刚自己所说的话,看看有没有无心之言,耳边又传来了萧奇峰的声音:
“去将太后娘娘的寝宫收拾一下。”
“太后……娘娘?”贺公公小心翼翼地表达着自己的不解。
“周宓。”
听见萧奇峰口中说出来的名字,贺公公顿感额头冷汗直冒,随后连连点头:“奴才知道了,这就派人去办。”
萧奇峰扫了一眼柳府的方位,旋即转过身来,边朝着宫内走去,边吩咐道:“让内阁拟一道指……算了,还是你派人去请庆国公,让他去请太后回宫。”
“奴才领命。”
……
晚上,柳七从匆匆找来的徐庆淮口中得知了周宓入宫的消息。
与周宓一道入宫的还有柳十九。
因萧奇峰的缘故,柳七自然不可能住在距离皇宫太近的柳府。
所以她将顾连城带到了慈幼院,这里刚刚发生了血案,根本无人敢靠近,正是个清净的地方。
“姜玄云呢?”柳七对着徐庆淮问道。
徐庆淮每次听到妹妹直呼掌门师叔的大名都不禁感到一阵头疼,他有些无奈地扶额道:“掌门师叔一向行踪不定,即便是在青城山,我也很少见到他。”
柳七闻言更加怀疑起尊上极有可能就是姜玄云。
“对了!”徐庆淮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后赶紧从怀中摸出了一封信递给了柳七,“刚刚忙着搬行李都忘了还有一件事,沈家的老家主沈庄你可还记得?”
“他知道你已经回归徐家后,我们出发前他特意将这封信给了我,说是一定要亲手交到你的手里!”
柳七顺手接过了信,发现信封上并无任何落款,听见徐庆淮说是沈庄给她的信后,当即撕开了信封,拿起里面的信件阅览起来。
果然是沈庄给她的信!
信中所载,除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问候外,字里行间只在提醒着柳七一件事,那就是当年她对沈庄的承诺是否还作效!
当年柳七承诺沈庄,日后若是沈庄找到杀死他小儿子沈良的真凶,无论真凶是谁,柳七都会以手中刀为他讨一个公道。
柳七浏览完信件后,将整封信攥进掌心,随后对着徐庆淮问道:“沈庄的伤势如何?”
徐庆淮回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他现在已经回到了永泉沈家,据说处理完家中的一些事务后,便启程入京。”
……
风平浪静的江面上,一艘船正破浪前行。
船头,沈庄目光幽森地望向远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爷爷,外面风大,你伤势刚愈,还是要多加注意保重身体。”
沈庄闻言扭头看向了走至身侧的孙女,眼中沉凝之色瞬间敛去,露出了温和的笑容:“盈儿无需担心,爷爷这把老骨头还硬朗着呢!”
沈盈眼中担忧之色并未消退,而是接着语重心长地劝道:“爷爷,你是在担心柳姐姐……不会出手相助?”
沈庄闻言脸色一沉,随后在沈盈头上摸了摸,继而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只是觉得一切太过于顺遂了,十几年前的案子,在当时青城以及官府出面的情况下,连一点线索都没有,现在一夜之间不但冒出了这么多的线索,连凶手也呼之欲出了。”
“实在是……太反常了!”
沈盈也符合地点了点头,随后抬头不解地问道:“那爷爷为何还要入京去找柳姐姐?”
“傻孩子。”沈庄看着沈盈,眼中满是温柔,“这可是找出杀死你父母的凶手的唯一机会,就算明知道是个局,爷爷我也要义无反顾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