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的路上，赵祯忍不住发问：“您为什么非要让朕去跟着钟二郎处理作坊的事儿？”

人家明显不愿意，咱一个皇帝还能热脸去贴冷屁股？

“痴儿！”

刘娥竟然伸出了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赵祯的头，这让赵祯很是意外，直接愣在了马车里。只听她笑着道：“那钟珏说得没错，死读书有屁用？本来这些道理准备晚点告诉你，现在你都问了，那大娘娘就给你说到说到。

不管是论语说的是什么？”

赵祯答道：“礼！”

“那孟子呢？”

“仁义、克己！”

“公羊传呢？”

“劝谏的故事吧？”

这本，赵祯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你能在这个年龄，有这份理解，已经很不错了。”

刘娥继续笑着解释道：“可这里边，哪本书教过你做皇帝的道理？哪本书教过你市井如何？老身快花甲了，日子还有几年？这才想着，让你多见见世面，了解了解百姓需要什么，而不是士大夫需要什么。”

“可太祖皇帝不是说......”

“王与士大夫共天下？”

刘娥笑了笑，摇摇头道：“说到底，这还是得位不正引起的后果罢了。”

得位不正？

十五岁赵祯却是第一次听起这个说法，忍不住发问：“太祖皇帝，不是被迫......”

这个问题，刘娥却不想延伸。

在这大宋宫廷里厮混了二三十年，大宋朝这点不能说的秘密她比谁都清楚。太祖、太宗两位皇帝谁的位置来得正当？

“皇帝啊！”

刘娥摇了摇头，忍不住叹了口气道：“记住皇权和士大夫的权利，是相互制衡相互约束的。皇权越盛，士大夫的权利便越弱，反之亦然。所以，你想想，你现在读的这些书，到底是讲如何治理国家的多一些，还是如何听劝的多一些呢？”

赵祯眉头深深皱起，大娘娘说的话有些超纲啊。

“听不明白？”

看着赵祯的神情，刘娥忍不住笑了笑：“不懂就认真去看，去学，去见识。不要死读书，那样等大娘娘去见你父皇的时候，好歹不会被骂。”

“大娘娘别瞎说！”

听到刘娥这样说，赵祯的眼里充满着感动，“您身子骨还好着呢。”

五六十岁的人了，谁还说得清楚？

刘娥笑了笑，不再言语。

赵祯的脑子里却不断回响着大娘娘说过的话语。

一直到二人分别的时候，他才忍不住问道：“大娘娘，既然读书无用，那为何韩王能半部论语治天下？”

赵普？

“傻孩子！”

刘娥忍不住伸手敲了敲赵祯的脑袋：“韩王赵普起于微末，人家治国依靠的可不是那半部论语，而是多年一路走来的积累的经验和阅历。回去吧，记着明天就去钟珏那里，好好学好好做！”

“是！”

赵祯拱手行礼送别，却忍不住想到了钟珏那轻蔑的语气。

明天，朕一定要让你看看朕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