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哥!有人找你~~”小六子扯着大嗓门喊他。
“谁啊?”
“醉流连的姑娘,哦,还有烟雨遥的!”
“不见不见~~”老子都要走了,哪有心思看姑娘。
这时柳笑侬带着书童进来探班,给全组人送水果、送米面,直把他们捧上了天,另外又说有大家富户要跟他们约戏,这燕伍班很快就会红遍全城。
白璟见他进来,虽然迟疑了下,但还是上去道了声谢:“今天的事辛苦你了,我代表戏班跟你道声谢。”
柳笑侬听的心花怒放,但还是极力忍住:“这只是举手之劳,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怎么是举手之劳呢!”身边的廖叽不乐意了,“少爷,你为这事儿,前前后后费了多少工夫,搭进去多少人情!为了请动西城名绅孙员外,你把江宁酒楼的供货生意批给了他。为了请动赵都曹的大公子,你把王摩诘的《雪溪图》都拿了出来。为了请动杨通判的千金……”
“廖叽!”柳笑侬厉声喝止,转而向白璟鞠躬致歉,“笑侬御下不力,让姑娘见笑了。”
“……”整个戏园的氛围莫名的尴尬起来。
柳笑侬咳了一声:“刚说到哪儿了,廖叽?”
“少爷,刚说到老爷叫您回去吃饭。”
“……”
陈利也看呆了,这位廖叽同志还真是一架顶级“僚机”,有这种副手助阵,撩妹成功率还不加成百分之两百。柳笑侬目的达到,溜之大吉,陈利也想起来自己的正事,出去找缨红兑现承诺。
《铡美案》谢幕,戏园开始散场,来客们登上各自马车,驾喝而归。醉流连的三位姑娘同乘一车,秋如雁和江月怜有说有笑,商量着请燕伍班来酒楼唱一出。曲灵裳吃了闭门羹,一路生闷气:“神气什么,我还不稀罕嘞~~还好烟雨遥那小贱人也一样。”
秋如雁笑道:“你这丫头别念碎了,回头我跟柳郎君说说,让他做个中间人,看能不能约人家聊一聊。”
曲灵裳一听,立马眉开眼笑:“这可是你说的,月怜姐你做证。”
……
此时此刻,另一辆高顶香车上,青衫女子听得婢女回报,眉头微蹙,但很快又释然下来,轻轻放下帘子,让奴仆驾车回去。婢女倒是义愤填膺:“那后生甚是无礼,哪怕是州府公子,也不敢如此怠慢烟雨遥,料他寄身这游方戏班,也没什么真个本事,姑娘有俞公子相助,不必烦忧七夕之事。”
女婢在耳边念碎不休,青衫女子宽大的袖子里,那双白皙而纤细的手,却是微微的攥紧了起来。
……
……
“大晚上的坐河边干什么,掉进去了可没人救你。”
陈利找遍了戏园,最后发现缨红在后巷的长廊坐着。此时桥头有蓬船正在靠岸,她坐在石栏上,望着河边捣衣的民妇,怔怔地出神,陈利叫了两声才反应过来。
“哦,是你啊。”
陈利一屁股坐她旁边:“怎么了,我要走了舍不得?”他本是玩笑之语,不想缨红转过头看着他,廊道灯笼里的烛光,映照着那双秋水盈盈的眼睛,似故乡的水光粼粼,流淌着淡淡的忧伤。
“别拿你那双电眼看我,我血槽都下去半管了。”陈利真是hold不住这女人,“算了,反正我媳妇也没找到,现在也不知道去哪儿,等我找到人了再走吧。”
“真的?”
“嗯。”
缨红咯咯的笑了起来,马上就从栏杆上下来:“那明早准时上工,别睡懒觉哦。”她扭着小腰惬意走了。
“喂!我解药呢?”
“什么解药?”
擦,中计了,我是猪吗!难怪这丫头能坐上班主之位,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
……
……
虽然陈利被缨红摆了一道,但眼下留在戏班混日子,其实也算不错的选择,而且拿掉了债户身份后,他以高级顾问的姿态活跃于戏班,动动嘴皮子,抖抖小机灵,就可以蹭吃蹭喝。每天睡到日晒三竿,成天游荡市坊瓦巷,斗鸡蹴鞠,声色犬马,向着四肢退化的目标光速挺进。缨红没有大义在手,只能睁一眼闭一眼,让他帮忙照顾鹦鹉小红,并留给他上等的喂食蜂蜜,她应酬太多,忙不过来。
自从《铡美案》首演过后,燕伍班一炮打响,声名远扬,城里富家大户,请他们去给那些大门不迈的太太小姐唱戏,这火爆的生意,在江宁梨园里可谓一时无两。
戏班出去商演,戏园自然就空了下来,陈利借着戏班的热度,找了几个皮影戏人合作,将《铡美案》改编成皮影戏,又作了《包青天》的唱词版,大受欢迎。
一到晚上,戏台架起白色幕布,其它三面,竹席围住,中间挂灯,只留一道小缝供戏班上下。锣鼓丝弦、镲拨唢呐齐上阵,黑脸包公迈着八字步,一场“露天电影”热闹开场,台下黑压压一片,老妪、妇女、童子居多,一来二去,也让他得了个妇女之友的美名。
为了提升观影体验,开辟戏班副业,陈利又找来牛油和糯米,放铁釜里爆糯米花,噼噼啪啪,像放爆竹,吸睛十足,成了招揽客人的新手段。从此小孩上街,抱一桶糯米花成为流行,就是在戏班内部,也是众口交赞,左小青更是拿它当饭吃。但唯独,有一人对此事大发雷霆。
“陈小二!你这几天都给小红喂了什么!”
一大早,缨红就抱着小红出来质问陈利。这几天她分身乏术,让陈利帮忙带鹦鹉,没想到这鹦鹉整整胖了一圈,从小红升级成了大红。
“就喂了点糯米花而已,别大惊小怪。”
“我不是说了它只能吃蜂蜜,不能吃五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