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晁听着琴声便不禁想起那晚发生的一切:
【江陵.永州.破庙】
王孝杰的面容也渐渐冷了下来,他吐出一口浊气,手握短刀对袁晁一拜。“头儿,你的恩情,孝杰来世再还。”
其余四人瞬时发力,从四个方向冲着袁晁面门提刀便砍。袁晁左手抽刀,身形微侧,在空中划出一个圆弧将四人挡开,四人见一击不得手便迅速散开,以袁晁为圆心组成一个圆形杀阵,一点点缩小范围,每次只由一人出刀,若不敌便退开,中心的敌人若恋战,其余三人便寻机动手。
肃杀之气遍布全身的王孝杰却并无动作,他在等,他不知道袁晁能撑多久,但他笃定只需要一瞬间的破绽足矣,就和刚才的李西武一样。
僵持了半柱香的时间,袁晁终于面露疲态,王孝杰没有丝毫犹豫径直将手中短刀甩向袁晁的视线盲点,随后立刻抽出唐刀高高跃起向圆形杀阵的最中央掷了过去。
王孝杰很清楚,像袁晁这样久经沙场的士卒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本能。当那柄短刀从视野范围内消失的一瞬间,袁晁一定会本能朝短刀飞来的方向格挡,后手掷出的唐刀就瞄准了他注定无法顾忌的颈肩。
王孝杰落地后即刻全身反曲成一支弓形向袁晁弹射而去,如果袁晁没被唐刀毙命,他会在第一时间补上致命一击。
可是接下来的情况,让王孝杰的所有算盘全部打空了。
那柄银色短刀和环首唐刀在接近袁晁的瞬间被弹开。不可能是袁晁,因为袁晁根本没有右臂。而且王孝杰感受的很清楚,他几乎是全力向袁晁撞了过去,在离袁晁不到一寸的地方被硬生生停了下来,如同撞在一面厚重的铜门上,那是一层极为稀薄的气。
“头儿,没想到平时和兄弟们还藏了一手啊?”王孝杰倒也不惊慌,他在试图打探此刻有些陌生的袁百长。
袁晁的面容融化在黑暗里,只能透过微光模糊地看到他身体的起伏。
“孝杰,你带着他们四个人走吧,同样的话我不会再说第二遍。”从黑暗里传出像是被疾风切碎的声音,诡异非常。
王孝杰眼神彻底变得凶狠起来,他身体微微前倾,左右两只手上渐渐浮现出阴阳两只木鱼,看起来应该是道家功法。
“呲”一声轻响,王孝杰没有反应过来,右边的兵卒已经人首分离,脖颈上竟没有流出一丝血迹,剩下三人看到此番情景即刻弃刀而逃。
王孝杰脸色微变,马上收回《太白阴经》的起手势,他想也不想立刻跪在地上高声道:“头儿,是孝杰的错,孝杰愿随您回荆南大营受罚!”
“你走吧,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袁晁的声音渐渐归于平常,萦绕在周身的气劲屏障亦转瞬即逝。
王孝杰不甘心,他此刻离袁晁的距离不足半个手臂。李平儿答应他拿了袁晁的项上人头,疾行营校尉的官职就是他的。正八品,寻常兵卒花十年才爬得到的官阶。
几乎是刹那间,王孝杰从地上抓起短刀双脚用力蹬地向袁晁怀中撞了过去,罗汉滚刀,力透山石,和杀李西武时如出一辙。也几乎是在同一瞬间,袁晁提起刀背狠狠砸在了王孝杰的头上,王孝杰的短刀终是没有碰到袁晁的铁甲,他两眼一白晕了过去,在月光下竟显得有些凄然。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惨白的月光下,袁晁靠在破庙的围墙下吸吸鼻子,他嚼了嚼叼在嘴里的草芥说道:
“虎山兄,当年真该让你活下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