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指挥使,“???”
九卿徒弟?
这是在说什么胡话?
九卿贵重,谁会拜个只会干脏活累活的师父?
“这个徒弟,不但是九卿,还是国朝第一家族的独子!”
“嗯?”
牟指挥使一愣。
这毕公公,是照着左都御史刘杰牙牌念的吧。
“漫漫长夜,无心睡眠,牟指挥使,不妨一同到次辅府一问究竟。”
毕云发出邀请道。
大朝会上。
都察院是唱重头戏的。
作为陛下最亲近的宦官,必须要走一趟次辅府,于刘杰交代一二。
正好借此机会,把刘杰拜师之事,了解清楚。
万一陛下以后问到,能当下予以回答。
“也好!”
是日夜。
顺天府的高门大院,大都响起了一阵急促敲门声。
阍者们骂着街打开了府门,立刻挨了个大耳刮子,不等发怒,就看到是宫里来的传令官,立刻止住了嘴。
点头哈腰听完圣旨,目送传令官手持火把纵马风风火火离去,人影消失在夜色里,又合上府门,去向管家汇报。
管家再向老爷汇报,一番折腾下,整个京城的大府大院,重新掌起了灯盏。
这是个不眠之夜!
……
次辅府。
阍者放下挡板,打开部分府门,探头向外看去,差点瘫坐在地。
门前赫然站着两位身着红袍的人。
最关键的是,其中一人身着大红飞鱼服,腰胯绝美绣春刀。
这是传说中锦衣卫指挥使的装扮。
两人身后,站着数十位神情肃穆的锦衣卫缇骑。
自从刘瑾及其党羽、寿宁侯府、韩文、刘大夏两位尚书,相继被锦衣卫破门抄家后,逐渐有恢复洪武年间威风的势头。
满京之人,谁人看到这架势不觉得两腿发软?
“烦请通禀刘总宪,司礼监随堂太监毕云,前来传达圣旨。”
毕云非常礼貌道。
这刘总宪,可是刚得陛下赐第的宠臣,如无必要,绝对不能有丝毫得罪。
纵然毕云很客气,阍者却没了迈动脚步的力气,扶着府门,完全走不动道。
场面。
很是尴尬。
幸好。
次辅府小,大管家福伯就住在距府门不远的地方,人老觉少,还容易惊醒,听到动静,随手披了件衣裳,走了过来。
见状。
也是心惊胆战,但见锦衣卫不似抄家而来,心中大石,落下了些。
“请公公、指挥使大人入府至正厅等待奉茶,小少爷稍刻便到。”
福伯迎毕云、牟指挥使进入府内正堂,奉上上茶后,忙不迭去了东厢房。
唤醒小少爷后,告知了司礼监、锦衣卫来人。
“毕公公、牟指挥使光临寒舍,未曾远迎,还请恕罪。”
刘杰穿戴整齐,入得厅来,朝毕云、牟指挥使揖手作礼致歉。
礼仪无暇。
“深夜搅扰,是圣意降下,刘总宪莫觉得怪罪就行。”
“不敢!”
“陛下旨意,明日辰时,于奉天殿举行大朝会,命都察院将定国公、成国公、保国公三府刑名,呈于御前。”
“臣遵旨!”
刘杰稽首领旨。
毕云、牟指挥使神色微变。
似此类圣旨,实为圣旨,又非圣旨,一般传将到人,或到府即可。
领旨之人,大多不会大礼相接。
稽首之礼。
施礼者,引头至地,略做停顿。
拜中最重,臣子拜君之礼。
这刘总宪没在圣前,只闻旨意就大拜于地。
如果说,围攻三大国公府,是刘总宪向陛下表忠心的举动。
闻旨而跪,则是刘总宪向陛下表忠心的心迹。
了不得啊!
“刘总宪请起。”
毕云上前两步,将人搀扶起,坦言道:“刘总宪赤胆忠心,苍天可鉴,陛下亦是可鉴,索性,咱家就把话说明白些。
定国公府、成国公府、保国公府,三大国公府,以及衍圣公府、首辅府的种种妄为,使得陛下勃然大怒。
咱家是做奴婢的,刘总宪您是做臣子的,皆该思奴为主劳,臣为君劳。
倘若可能,当为陛下彻底解除心头之怒。”
“彻底”二字。
毕云加重了声音。
在朝廷中。
惟有一种行事方式叫彻底,那就是置人于死地。
而陛下的意思,显然不仅是要以上的人去死,还要收回之前皇权赋予的一切。
那便是褫夺爵位!
“多些毕公公提醒,都察院有三大国公府铁证,料想无虞,衍圣公府,窃国多年,亦是铁证如山,本章参奏,挥笔即就,独首辅府,恐今夜难以做到。”
刘杰沉吟道。
明儿一早。
都察院能再添几箩筐对国公府的参奏。
这不必担心。
衍圣公府的事。
河南,与山东相邻,他对衍圣公府的事,了解颇多。
去年黄河决堤,十六个郡被淹,主要的原因,是衍圣公府侵占的南岸田地。
衍圣公府肆无忌惮垒砌河堤,让河水漫到了北岸农田当中,致使北岸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这事儿。
朝廷不是不知道,但那时先皇沉疴难起,国朝大事,多由李首辅处置。
首辅府,与衍圣公府是亲家,象征性抓了衍圣公府些下人,罚了衍圣公府些钱粮,就将此事揭过。
只要把当初遭灾的北岸百姓和官吏找来,御前对质,衍圣公府毁民祸国之事,就能大白于天下。
借此事,诛衍圣公府尚有可为,但想诛首辅府,就力有不逮了。
李首辅是四朝老臣,两朝首辅,托孤大臣,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纵使其贤婿家族倾覆不可避免,也能以一句“受衍圣公府蒙蔽”,失察之罪,断尾求生。
文武百官,自会有无数人为李首辅辩白。
“这就要瞧刘总宪您的本事了。”
毕云摇摇头,笑道。
圣意,他只管传达,别的都不管。
刘总宪能做到最好,做不到,惹得陛下降罪,也得刘总宪自己个儿担着。
刘杰面露苦涩。
初入京城,便遭逢朝廷大变,父亲又不在身旁,难啊。
“我这,倒是有一桩能扳倒首辅府的公案,不知成章(刘杰字)可愿听否?”
牟指挥使吹了吹茶碗中的浮叶,轻声道。
锦衣卫。
从来没有闲着。
“请指挥使大人教我!”
刘杰施以弟子礼,一躬到地道。
“话说那昌平县,有一姓袁的秀才,为人至孝,从小丧父,又无兄弟姐妹,与六旬老母相依为命,而就在前几天,其老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