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二刻

已是给长辈请过安，梳洗干净，用过朝食，徐安端坐在临时搬来的书桌之后，掀开请老太太身边女使翠微帮忙抄写、请二哥哥帮忙断句、他标注标点的《大学》，正要开口诵读。

“哥儿，日日这般苦读，可有烦闷？不若歇个半日，再过几天，你便要搬至新院子，今个日头好，要不去瞧瞧？”翠芸送了盏茶来，问道。

“烦闷…未曾觉得。”徐安摇了摇头。

这是他真实感受。

犹记得那年高三，他年方十八，日夜奋战，宛如机器。

如今有人帮忙梳洗，帮忙安排饭菜，生活一切不需他动一点手，渴了有人端茶，冷了有人点炭，任何物质条件不用他费半点心。

他要做的，只是把当初高三拼搏的劲头拿出来，再战两…不对，若参加最近一期，只剩不到六个月。

翠芸瞧他轻松得写意，原本担忧的心放了放，可一想他那近乎疯魔的背诵，忙道，“老太太叫了六姐儿来陪你顽，说读书也须知道松弛。”

“我…”徐安一时语塞。

今日份计划表，泡汤～

他准备今日一举把《大学》和《尔雅》拿下的。

“也好，祖母深谋远虑，如此安排再合适不过，今儿便歇一歇吧。”他合上书册，起身，走到院中，绕着圈走，同时默默背诵《大学》、《尔雅》。

看得翠芸暗地啧啧摇头。

“表哥哥～”

不到一刻钟，盛明兰一声呼喊。

她一双小短腿蹬得倒快，眨眼来到徐安身前，到了跟前，规规矩矩地福了福。

“六妹妹。”上回徐安也不是胡诌，小丫头瞧着确实喜气。

“表哥哥，今日我来教你投壶。”盛明兰微昂个小脑袋，两个小揪揪歪着，努力地想展现出她投壶造诣匪浅的高手形象。

“好啊，今日倒要向六妹妹好好讨教。”

投壶托自六艺之‘射’，是士大夫宴饮时，常以投壶娱趣消遣。

不论是哪个宋朝，投壶在这个朝代，十分普及且火热。

‘宴酣之乐，非丝非竹，射者中，弈者胜，觥筹交错，起坐而喧哗者，众宾欢也’，欧阳修《醉翁亭记》中的‘射’指的便是投壶。

徐安十分愿意掌握这项技能。

他话音才落，两个女使，一个捧一铜制贯耳瓶，另一个捧了一些竹矢。

以铜器的珍贵，徐安猜测这件投壶专用的贯耳瓶应该来自老太太的赞助。

盛明兰拿过一根断头竹矢，熟练地以其为长度单位，在两矢多外的某处，叫女使将贯耳瓶搁下。

“表哥哥，投壶场合不同，所用竹矢亦有不同，室内，相距五尺，箭长二尺；堂上，相距七尺，箭长二尺八寸；庭中，须距离九尺，使三尺六寸的箭而投之，今日这竹矢便是三尺六寸。”

“表哥哥，投壶的技巧在得分规则，若想得分，只需将竹矢投进，便如这般…”

明兰老师的教学真是直白，到底得分规则如何还未讲明，直接上实践。

只见三尺六寸的断头竹矢在空中画出一道角度不明的抛物线，稳稳地落入瓶口。

“好。”徐安捧场鼓掌。

盛明兰淡淡瞥了他眼，明眸大眼带出一抹傲气。

“若是想得高分，便是这般…”

她一手拿一支竹矢，目光专注远处的贯耳瓶，徐安未来得及诧异她小小年纪，手为何如此稳，耳边两声清脆，两支竹矢已然落入贯耳瓶一对大耳中。

“双耳，六姑娘真是厉害。”

徐安视线去追那两声清脆，身后响起夸赞。

盛明兰回首望向提一小炉走来的翠芸，疑惑道，“翠芸姐姐也会投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