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妃心下微沉,她压下心底的心绪,跟着季晟进去。
“表哥可是好久没来昭纯宫了,绛鲤还以为表哥把绛鲤忘了呢?”她最擅长的就是在季晟身边撒娇。
她也知道季晟吃她这一套。
后宫中的女人数不胜数,她能有今日,也不全然是因为美貌和姑母。
后宫中的女人都循规蹈矩,她的肆意自在又拿捏分寸,自然成了独树一帜的存在。
但是季晟却没有接茬,而是目光从她的身上扫过。那双如点墨的黑瞳不再如往日一般多情,反而带着凉意。
“表哥……”黎妃压下心中的惶恐,又继续娇娇唤道。
“闻莺死了。”季晟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目光好整以暇的看着黎妃。
黎妃神色微滞,随即说道:“这般用心险恶的奴婢,即便是死了,也是死不足惜。”
“她家中本是一贫如洗,但是就在半年前,却因为阴差阳错,以低价买进了一些绸缎。而今年开春之时,又被周国公府的下人高价买回。据说那人意外讨好了府中九娘,周九娘大手一挥,赏了他们一千两。”季晟懒得和黎妃打太极,他又继续说道:“而此前低价将绸缎卖给他们的商户,恰好是周氏旁支的小舅子。绛鲤,你比朕想的聪明的多。”
这样子迂回斗转,就连那闻莺家里人都不知道真相,还以为是自己好运。
“表哥——”
黎妃面上一急,正要辩解,却不料被季晟打断。
“朕不喜欢撒谎。更不喜欢有人在后宫中,仗着朕的情分,只手遮天。”季晟冷冷的开口。
“表哥……”一行情泪从黎妃的脸颊划过,如同一朵雨后蔷薇,娇艳可怜。
“这不是你第一次耍小手段,绛鲤,即便是你对怀娴出手,朕也只当你是想要个孩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这不是你摆弄朕的理由。”
“表哥……臣妾无意去害表哥的孩子。只是那柳氏入宫之后,表哥便满心都是她,臣妾实在是害怕,表
哥日后心里只有她,所以才一时糊涂啊。”她哭的厉害,声软意恸,叫人动容。
季晟神色微动,却忽而想到另一件事,周绛鲤如此家室,尚且会因此惶恐不安。
而无依无靠的柳音楼,面对他当初屡屡偏袒谋害她的人,又该是何等的惶恐。
偏偏她却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从容。不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又会是怎样的哀弱。
想到柳音楼苍白的脸色,清醒又痴然的目光。季晟只觉得心底漫起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楚。
因此,看向黎妃时,目光中多了一分冷待。
“是朕纵容了你——”
黎妃心底一沉,往日她作此神情,表哥都有所松动,但她今天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季晟起身,不欲再多待,只冷冷开口:“传朕旨意,黎妃御前失仪,着降为昭容,闭宫自省,禁足三月。”
“表哥——”黎妃一把扯住季晟的衣袖,不可置信。
“但愿你还记着这句‘表哥’,别耗光了最后一点情分。”季晟说完,就扯开了她拽着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