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上下来,赵立武看着大哥怀里的包被一脸好奇,冷不丁的脚底一滑往前扑去。
赵广叔正抱着媳妇儿下山,突然大腿被撞上,紧接着发现小儿子正扒着自己的裤子站稳,“小武,好好走路。”
赵立武闹了个红脸,点点头,“知道了。”
赵立文看到后,抱着怀里的妹妹走在最前面,他可没有他爹那么大的力气能站稳。
回到家,前院没有什么人在,只有大房的屋子时不时传出赵广伯的呻吟声。
一家人回到屋子里,陈秀禾被放下后让大儿子把小女儿抱给自己。
“时间不够,可能只够盖厨房,院墙等我下次放假或者你去叫满仓一起来帮忙,咱们给钱,不要累着自己。”
说完,赵广叔去村长家借做土坯的工具。
陈秀禾看着怀里的小女儿眼泪瞬间占满眼眶,想到医生的话和小女儿不哭不闹的样子止不住的伤心。
赵立武看到他娘要掉眼泪,有些害怕的靠过去贴着他娘,“娘。”
陈秀禾空出一只手摸了摸小儿子的脸蛋,“小武当哥哥了,以后要保护妹妹。”
赵立武听到他娘的话,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膛,“嗯,我会看好岁岁的。”
赵立文把刚冲好的红糖水放在炕桌上,“娘喝水,岁岁是不是该吃奶了?”
陈秀禾想到这几天从来不会主动找奶吃的小女儿,自己因为难产一天能喂两回就算是多的,不过她怀的是双胎,就算是身子好的时候也喂不了两个孩子,奶粉早就准备好,“小文,去泡半瓶奶粉过来。”
好在赵岁岁虽然不哭不闹的,进食的本能还有,就着奶瓶吱吱吱的喝起奶来。
母子三人就这么围着正在喝奶的小人儿,毕竟只有在这个时候小人儿才是鲜活的,尿裤子和拉臭臭都不吭声的奶娃娃让人有些心疼。
一直到赵岁岁喝完奶,赵广叔才推着工具回来。
“小文,你去帮忙。”陈秀禾抱着小女儿拍嗝,不是所有的奶娃娃吃奶都要拍嗝,就像大儿子喝奶的时候不用拍嗝,到小儿子的时候需要,她不清楚小女儿的情况,只能按精细的养着,期盼有一天小女儿能好起来。
父子三人在外面忙活到中午,赵广叔让大儿子用瓦罐熬粥,他去县城弄一口铁锅回来。
钱春芬带着女儿和儿子从地里回来,看到三房后院的土坯,打算自己也盖一个厨房,丈夫不在家也可以先土坯脱好,一天一天的累计下来也有不少,“小明,下午你跟着你三叔他们一起垒土坯,不准捣乱。”
赵广叔过几天就要回部队,这点时间能盖间厨房就不错了。
“知道了。”赵立明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紧赶慢赶,三房的厨房总算是盖好,院墙没能盖,等过段时间用篱笆围起来挂一些爬山虎上去,长好就可以阻挡视线,等秋收后用稻杆麦秸之类的围起来凑合用。
富兴村都是一个赵氏族人,也不是所有的人家都盖有院墙。
“我先回部队了,不用送。”赵广叔贴了贴小女儿的脸蛋,把她放在自家媳妇儿的怀里,背上行囊转身离开。
“小文小武,去送你们爹。”陈秀禾还在坐月子,让两个儿子出去送。
时间一转就到陈秀禾出月子的时间,因为怀的是双胎,又被撞倒难产,月子硬是坐了快两个月才结束。
陈秀禾结结实实的给自己洗过澡,把头发变成一股麻花辫垂在背后,“小文小武,把家里的门窗锁好。”
说完,陈秀禾提着刚磨好的斧头往前院走去。
赵立文让弟弟爬上炕把两边的窗户都关好,自己则去关门。
回到通往前院的门就听到斧头砍木头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赵广伯的怒骂声。
“老三家的,你到底想做什么?”赵广伯想要移动脚就传来钻心的疼,只能端着大伯哥的架势训斥陈秀禾。
陈秀禾没有管赵广伯的怒吼,把大房屋子里的东西都砸个稀巴烂,她没有对准赵广伯是因为对方被自家丈夫收拾后还动弹不了,要是自己对他动手把握不好力道,到时候事情不好把控。
等陈秀禾把大房的东西砸得差不多的时候,下地的赵婆子和刘招娣回到家。
刘招娣看着自己屋子里的东西被砸成这个样子,怒吼道,“陈秀禾!你做什么!”
陈秀禾把一个搪瓷缸子砸扁,这个搪瓷缸子还是丈夫带回来的,被婆婆分给大房,“砸东西啊,看不出来么。”
刘招娣想要上前制止又害怕陈秀禾手里的斧头,“你凭什么砸我家的东西,我们都分家了,砸坏别人家的东西要赔。”
陈秀禾冷笑一声,“你屋子里的东西有一半是我家广叔带回来的,我砸了又怎么样,我不光砸东西还要砍人,把赵立金那个狗东西交出来。”
赵婆子听到陈秀禾还要对自己的宝贝孙子动手,立马站出来呵斥,“你这个丧门星,都是你鼓动我的儿子分家,现在还想要动我们老赵家的根,我跟你拼了。”
陈秀禾直接走到赵广伯身边,把磨得发亮的斧头立在身前,“来啊,只要你敢动手这个屋子里的人我都不放过,我一个人拉你们三个人。”
赵婆子看到被吓(疼)得脸色发白的大儿子,担心陈秀禾会对大儿子不利,“你真真是疯了,杀人偿命你知不知道!”
陈秀禾冷哼一声,“知道啊,赵立金杀了我家年年,我就是来找他偿命的。”
“一个丫头片子怎么比得上我儿子,说不定你自己生也这样,双胎的能活一个的事情都是很常见的,说不定那个丫头片子在你肚子里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刘招娣听到陈秀禾要找自己的宝贝儿子偿命,口不择言道。
陈秀禾听到刘招娣诅咒自己的大女儿,直接挥起斧头往刘招娣的肩膀上落下。
刘招娣看到陈秀禾来真的,险险的避开。
斧头直接砍在地上,半个斧身都陷进泥地里。
空气有一瞬间的静默,赵婆子看到有些癫狂的陈秀禾,冲上去要推开陈秀禾,不让对方继续接触斧头。
陈秀禾一把闪开,赵婆子来不及收力道直接往前扑倒。
“哎呦。”赵婆子摔倒在满是混乱的地上,胸口被刚才砸扁的搪瓷缸子磕到,捂着胸口坐在地上,“你这个没人论的东西,居然敢打你婆婆,老三啊你快来看看啊,你媳妇儿打你老娘了,老三你这没良心的白眼狼,看你娶的好媳妇,当初就不应该让这个丧门星进老赵家的门。”
刘招娣趁着陈秀禾拔斧头的时机要上前抢斧头,却被陈秀禾一脚踹翻,等她起身的时候陈秀禾已经把斧头拔出来,想都没有想就跑出去。
陈秀禾没有理会赵婆子的撒泼,提着斧头追上刘招娣,在前院的门口看到赵立金叼着一根稻草走回来,立刻转变目标朝着赵立金跑去。
赵立金看着三婶气势汹汹的模样,耳朵边响着他娘让他快跑的声音,立马转身往山里跑,跑着跑着就觉得往山里跑人少没有人帮自己还累,立马拐弯围着鹿鸣山跑,一边跑一边喊救命,“杀人了,杀人了。”
在地里忙活的人看着追着赵立金的陈秀禾,心里有些害怕,不过还是开口要拦人。
陈秀禾没有给对方说话的机会,直接加速往前跑。
就这样,赵立金跑在最前面,陈秀禾扛着斧头子后面追,刘招娣和赵婆子也一前一后的在后面阻拦。
陈秀梅放下手里的小锄头,没有上前阻拦,杀女之仇不共戴天,况且堂妹从小就是有算成的,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在是不会真的伤害赵立金的性命。
“秀梅,你还不拦着你堂妹一些。”
“怎么拦,好好的双胞胎就活了一个,这口气你能咽的下去?”陈秀梅没有说赵岁岁以后很大可能是个傻子的事情,万一长大一些就能好呢,总之富兴大队的人没几个知道赵岁岁现在的情况。
“确实是,真真是造孽。”
“广叔家的也太较真了,少了一个丫头不好么?女娃长大以后都是别人家的,我看立金就没有错。”
“你说什么?”陈秀梅怒视刚才说话的人。
“我说什么了,女娃本来就是赔钱货,少养一个赔钱货不好么?”
“你是不是女的,这样贬低妇女,难道你长把子了?”陈秀梅看不上对方,明明自己是个女的还这样贬低女性,她没嫁人之前上头有一个哥哥下头有两个妹妹,虽然爹娘更加喜欢哥哥,但是对她们姐妹三人也没有太多苛责。
“就是,广水家的莫不是你裤裆下长了?”
“你们说什么胡话呢。”赵广水的媳妇恼羞成怒,当场就和说她长东西的人厮打起来,村长家的儿媳妇不能欺负。
“哼。”陈秀梅想了想,放下小锄头去找人,免得堂妹太愤怒下手重了不好收场。
陈秀禾这边在山脚下抓到赵立金,拖着对方就往小印山的方向走。
赵立金已经没有力气,双手双脚被陈秀禾绑住,脑海里闪过许多鬼故事,吓得鼻涕眼泪一起流下来,“三婶,我错了,你放过我吧,杀人是要偿命的。”
陈秀禾没有说话,像拖死狗一样把赵立金拖到大女儿的坟前,“跪下!”
赵立金看到小小的坟包,想要逃跑又担心陈秀禾真的给自己一斧头,老老实实的跪在坟包的前面。
刘招娣和赵婆子这边在山脚下转悠几圈都没有看到赵立金和陈秀禾,着急得不行。
“娘,怎么办?立金会不会?”刘招娣抹着眼泪看向赵婆子,心里很是害怕,自家儿子那么小哪里是陈秀禾这个泼妇的对手。
“肯定上山了,我去找,你回去问立文那个疯婆子会去哪里。”赵婆子想要自己回家问,又担心大儿媳妇制不住三儿媳妇,只能自己上山找。
老赵家这边,赵立文和赵立武正在喂妹妹喝奶。
“岁岁除了喝奶会发出声音,其他时间也太安静了。”赵立武撑着下巴看向大哥怀里的妹妹,白白嫩嫩的是他看到过最可爱的娃娃。
“长大就能多动了。”赵立文不知道怎么和弟弟说妹妹以后是傻子的可能性很大,弟弟也就是个4岁的娃娃,不过万事无绝对,“以后没事可以多和岁岁说话,说多了总会有回应。”
“哦哦。。。”赵立武学着四姨哄宝珠的样子逗妹妹,他们家的门就被敲响。
刘招娣手上用力的拍着三房的屋门,“开门,快开门,小文你娘去哪里你知道不知道?”
赵立文听到刘招娣的声音,下意识的捂住妹妹的耳朵,结果发现妹妹一直吧唧嘴想要咬嘴边的奶嘴,试探性的把捂着妹妹的手松开后死盯着着妹妹,发现对方还是张着小嘴要吃奶,小脑袋拱了拱想要叼住脸蛋上的奶嘴却没有办法,喝不到也没有哭闹,丝毫没有被门外的敲门声影响。
“大哥,怎么办?”赵立武站在前门,透过门缝看到外面的刘招娣还在敲门,说话也越来越难听。
“去把耳朵塞住,塞棉花就不吵了。”赵立文用下巴点了点炕柜上的一撮棉花,让弟弟把耳朵塞住,经过多次实验,弟弟继承了他爹的大力气,对上刘招娣一个大人应该是可以打得过,不过这种事件还是能避免就避免,毕竟弟弟现在力气大身高不够,也没有打架的经验。
刘招娣眼见三房里面的人不开门,一时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毕竟这么大的声音赵岁岁一个不知事的奶娃子不可能不哭闹。
赵岁岁的情况就老赵家三房和二房的人知道,富兴村还有一个知道的人就是村长的儿媳妇陈秀梅,也是他们的四姨。
赵婆子在鹿鸣山转悠许久也没有看到大孙子的踪迹,正准备下山就碰上打柴的村民,一问才知道大孙子被带到小印山,交代对方去她家里带话给大儿媳妇后连忙跑向小印山的方向。
找到人的时候,陈秀禾正提着斧头监视赵立金磕头。
“老三家的,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让这个狗东西给我女儿磕头赔罪。”陈秀禾眼神冰冷的看着赵婆子。
赵立金不知道磕了多少个头,听到奶奶的话立刻发出求救的声音,“奶,我好疼啊。”
赵婆子这才发现大孙子的脸已经肿成馒头,顿时心疼得不行,“打也打了,头也嗑了,差不多就得了。”
“不行,这些不够,我要赵立金每天都来给我女儿磕头。”陈秀禾也知道这些就是极限,再恨她也不能为了赵立金这个畜生把自己搭进去,要不是家里还有三个孩子等着自己抚养,她豁出性命也要把赵立金砍了。
陈秀禾有想过打断赵立金的手脚,可是这样的话大房能赖上他们三房。
“哪有堂哥天天跪堂妹,你也不怕五丫头在地下损了阴德。”赵婆子听到还要天天来,板着一张脸不赞同,要不是三儿媳妇手里的斧头,她高低也要上前打对方一顿,眼下大孙子在对方的手里,自己一个做婆婆的不得不好声好气的和儿媳妇说话。
赵立金没想到奶奶来了也不能马上拯救自己,只能在斧头的逼迫下继续磕头。
三人就这样僵持着,赵立金磕头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七月的天太阳异常的猛烈,直到烈日高照,赵立金摇摇晃晃的倒下再也起不来。
陈秀禾蹲下来检查,确定没有事后把人踢开,扛着斧头下山,走之前留下一句话,“明天还要来。”
回到家就迎上二嫂担忧的眼神,陈秀禾扯了扯嘴角,“二嫂,我有分寸的。”
钱春芬听到后松了一口气,“去吃饭吧。”
刘招娣在山脚下看到婆婆背着儿子下山,连忙跑上去关心道,“娘,立金没事吧。”
赵婆子把大孙子放下让儿媳妇背着,听着大儿媳妇的话把刚才在三儿媳妇那里受的气发泄在大儿媳妇身上,“你的眼睛瞎了,没看到立金的脸都肿成这个样子。”
刘招娣看到儿子的馒头脸心疼得不行,“天杀的陈秀禾,我和她拼了。”
“回来,老三媳妇的样子明天还能提着斧头砍,你先把立金送回他姥姥家住一段时间。”赵婆子想着自己和大儿媳妇总有看顾不到的时候,与其这样还不如把大孙子送走一段时间,看看老三媳妇的情况再做定论。
第二天,陈秀禾在富兴村就没有找到赵立金,最后才知道赵立金被送去姥姥家躲难去了。
经过陈秀禾拿着斧头追着赵立金砍的事情后,富兴村的人都知道陈秀禾被赵立金撞早产加难产。
虽说双胎难产的可能性比单胎的大,不过养得好的话基本上是可以安全生产的,而且陈秀禾都生过两胎有经验,生产之前还能去地里送饭,看得出状态不错。
刘招娣在地里干活,看到陈秀禾没有下地直接把小锄头狠狠的扣在地上,“娘,老三家的矫情两个月了,家里的庄稼都不来伺候算什么,到时候粮食就不能给他们三房分。”
现在家家户户都是种自己家的地,自己管自己家的地,分家的时候地里的庄稼还在长,便约定秋收后再分地,所以老赵家还是一起劳作。
赵婆子也觉得老三媳妇不来下地太过分,她生完孩子能休息几天就算是坐月子了,老二和老三都是在地里生的,要不是丈夫拦着,她高低只允许老三媳妇坐半个月的月子,“中午我去说,老三媳妇早上出门回娘家中午应该会回来。”
赵老头听到后放下手里的锄头,他也觉得老三媳妇应该出来干活了,大儿子躺在炕上起不来,家里的劳力就少了一个,不过这都两个月了,三儿子的小女儿怎么没有哭闹过,“他娘,老三的屋子里晚上有传出过奶娃娃的哭声么?”
赵婆子听到丈夫的话有些疑惑,“怎么这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