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开门出去,太阳还没爬过房顶,山间的风在堰沟上面的竹林树林里游荡,牲口鸭子一窝蜂从堂屋里呼扇着翅膀出来,奔向坝子中间黎书慧倾倒在地上的苞谷和红苕粒儿。刚孵出来没多久的小鸡仔跟在母鸡身后,走在这群家禽最后面,叽叽喳喳的,目标是牛栏前面偌大石板缝隙里的谷子和虫子。刚到这个家没多久的小鸭群挤在一起这里看看那里嘎嘎,摇摆着屁股往石阶下面已经收完谷子的稻田去。
牛在牛栏里嚼草,猪在猪圈里昂昂叫,黎书慧捡了一围腰蛋从鸡圈里出来,放了蛋,开始去厨房生火做饭。后门开着,挑着粪的忠传从小路过来,上了堰沟。堰沟上放着信好的背篓和刀,地上叮叮咚咚掉带着壳的板栗。
黎书慧走出来在洗衣槽边接水涮猪草桶,抬眼看隐在板栗树林间举一根老长竹杆打板栗的信好:“还不去等哈儿太阳出来了你又谈晒人。”
竹杆长,但过长,伸出来好打,打完了不好缩回来,枝枝丫丫的。
有打下来的板栗也落在后檐沟和洗衣槽边上,险些砸到黎书慧,她洗好了桶,往边上站一些,眼睛还来望着:“你朝那大的打嘛,小的打下来光是刺,杆杆往外面伸点,这边靠檐沟这一面结起疙瘩,你那里面打半天有啷个。”
“这边打下来不好捡。”信好道,靠堰沟这边的打下来容易落到堰沟下面的水田里,里面打的落在树林和两口空内棺上。
“刀快点拿着来。”忠传在不远处的堰沟下面喊。
“嗯——马上来。”人还是在树上不动。
屋顶的烟囱里开始冒浓白的烟了,黎书慧在水沟旁站一阵,又背着手走到怼窝上面来,忠传在堰沟下面的菜地里趴着,她朝忠传道:“看哈还有四季豆没有,没得就把藤藤一哈拽了,丝瓜恐怕都老了,一哈讨转来算了,懒得学种了,明年重新买籽。”
堰沟那边没有人来,下面的黄泥磅青油油一片,马上要开始挖红苕了,大坪的狗总是叫,灰狗围着板栗树不停的转,想上去看看信好在做什么,又想叫他快点下来。
“梨也打两个下来。”黎书慧朝信好道。她在水田边捡了个板栗球,捡石头砸开,嫩秧秧的,壳还微微泛青黄,剥开里面,瓤像小鸭子的毛似的,清甜。
板栗树边上还有棵老梨树,青疙瘩梨,莫小一个儿,卖相丑的跟王二一样,不过味道却还好,水分尚可,黎书慧喜欢把这个东西煮着吃,这个东西蜜蜂格外喜欢,总是一搞就盯起来一个洞,或鼓起来一个包。信好的竹竿又挥到那边去,树叶枯枝和梨刷刷掉一地,狗被砸的呜咽一声跳下堰沟躲到黎书慧身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