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外头说话,听动静像四五个男人,说笑声洪亮,不一会儿,转进来个端杯子喝水的男人,老张对他尚有模糊的印象,老人了,多少年前就在这儿,约摸现在五十是有了。他进来,在饮水机边上接水无果,望见老张父子,笑意不减:“老头儿来整啷个嘛?”
“我来补点资料,那谈上了好多岁对我们这些老疙瘩有点啷个照顾,有啷个体贴呢,当时登记没按手印,我来把这个补全。”
老张转向他:“要退休了噻,还有几年哇。”
他连连摆手拒绝了忠信递过去的烟,道了几声感谢,把茶喝的像琼枝甘露:“退休还早哦,再遍事情没得好多呢,岁数要到噻,岁数不够你想退休也没得法。“他走过来靠着桌子,同里头正在找资料的同事说话:“补得到噻,交上去没有嘛?”
“先交上去一半,没交得完。”女同志道,递了个本子过来在台子上:“对哈你的信息。”
又朝后面忠信叫:“把老头儿的名字年龄户口地址对清楚。”
老张自觉往男同志那边站:“眼睛不相干了,所以要喊年轻人跟我一路呢,眼睛不相干耳朵也没得用了。”
“老了唛是啷个噻,年轻时候他靠你老了你靠他,也是养老也是相互帮助,他要靠你你也要靠他。”男同志凑过来看了一眼:“户口没迁下来呀?还在上面老房子的吗?”
老张道:“欸,户口还在......根在那里噻,二天还是要转去那里。”
男同志道:“户口在哪里都一样,只要人在,黎书慧是,老头儿?”
“过世了,去年走了,去年生病走了。”老张一面笑着,一面往文件信息上望,密密麻麻的一堆,顶右上角是一张寸照,看来像两人的证件照,四十几岁的样子。从前结婚时政府和经济条件上都不允许拍照片,还是后面统计时两个人来补照的,黑白色,两张比现在年轻,精神,带着茫然紧张的脸,脑袋挨在一起的,恍惚到老张已经记不清这是不是真实的,两人从前年轻时的样子。
忠信道:“信息对的,我妈妈的不用管噻。”
女同志抬头:“过世了不用管,下面还有张,主要把你老汉的看清楚。”
“过世的不用管,过世了不用管,不管她了。”老张同两个同志说道,揉了把眼睛,笑起来:“病坨坨,生一辈子的病,死那哈儿还生病,一哈谈她死了好欸,死了她解脱我也解脱。”
这场景大约时常见到,男同志道:“几个娃儿嘛,现在人在几个娃儿那里耍噻?那上面又没得人,去年还有两户,现在就一户人了,出来的老头儿还净是你们这种,一哈都走子女那里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