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至此,薛峤不禁皱起眉头来,他游历四方,见识过各路妖邪,凭着一身的本事,除过的妖邪加起来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可单是这种情形他却是生平头一遭遇到,难免有些惊异。
薛峤想起自己下山时师叔曾告诫过他,此番重回薛家乃是他的劫数,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凡事须得小心谨慎才行。一想到这话,薛峤便不自觉地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来:难不成是遇上对头了?
薛峤想了想,末了还是否决了这个念头。倒不是说他对自己的道行有多么自信,实在是有那种级别的妖物的话,他的师叔也不会让他出手。毕竟妖与人不同,妖的修为首要的便是幻化人形,而要达到这一步,少说也是百十年的苦修。然而即使到了这步,这类妖也只能算作稍有能力的小妖,这种级别的妖莫说是要隐藏妖气,就是想要持久地维持人形也都是一件难事。至于说想要以人之皮相不着痕迹地混迹人间,那就不单单是百年的修为了,还须渡劫才行,然而也就是这道劫,往往会成为绝大多数妖物的大限,所以这种级别的妖物,莫说薛家,就连人间也是鲜有,即使要收拾,那也还轮不上他这个小道士。
“先生……哦不,是三少爷,三少爷,闻家那边来人了。”
正当薛峤立在灵堂前冥思苦想之时,保童却是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喏喏地向他禀报了一声,同时也打断了他的思绪。薛峤回过神来看着保童,紧锁的眉头立马舒展开来。他望了望正在寿材前哭泣的薛蘅,然后回头将保童拉到了一边。
“闻家的人?他们是来找侄少爷的吗?”薛峤从文秀口中知道了薛闻两家的婚事,也知道了闻大小姐逃婚的消息,故而有此一问。
“不是的,不是的,他们是来拜会老爷和吊祭您的,哦说错了,说错了,是来吊祭老爷和拜会您的……”保童说完,接连拍了自己好几下嘴巴,直到薛峤阻止了他,他才停下了手头的动作。
不找薛蘅找我?薛峤对吊祭老爷子的事没有疑问,毕竟薛柏青昨天来过,闻家人知晓老爷子的死讯也不稀奇,不过来人为何不找薛蘅单找我呢?薛峤想了一想,没想明白,随后便同保童一起去到了大门处。
大门一开,薛峤就看见门外站着六七个人。他没想到来人竟有如此之多,一时也不知向谁打礼,于是下意识地便来了句“福生无量天尊”,登时就将一众人等都给吓到了。
好在保童见识过薛峤的道人打扮,没有被他的言行给吓到,于是在薛峤打完礼后,他便很自然地向门口的几人介绍了薛峤的身份,众人闻言,方才回了礼。接着一个身量笔挺的汉子便站了出来,也向薛峤介绍了他们的身份。
原来来人是闻家的夫人和少爷,而作介绍的人乃是参谋长彭煖,至于余下几人则全是随行的家仆与保镖。一行人都穿着黑色常服,手里拿着些许奠仪和帛金。
“昨日私闻令尊大人不幸仙去,我家司令哀恸不已,于是今日他专门遣我等府凭吊,还请三少爷节哀顺变才是。”说话的人是司令夫人,夫人一语既出,尽是伶俐贤达,看得出来也是一个老于世故的人。
薛峤生平不好交际,但基本的礼数还是懂的,他见夫人如此客气,于是也报之以客气。在相互安慰一番后,薛峤才唤来一旁的小僮,让他们帮忙接过司令夫人手里的奠仪和帛金,然后便将几人请进了府中。
几人随薛峤入了府,发现府中一片素洁,香火弥漫,空气中尽是悲伤的气息,不免心有戚戚。祭拜完老爷子后,司令夫人便近到了许夫人身边,满含关切地慰唁了她与薛蘅兄妹,而司令的公子闻嗣戎则是去到了薛嶙的身边,也有样学样地慰唁起薛嶙来。
薛峤看全家都被安排上了,单是自己孤零零地无人问津,于是若有所思地回过头去,但见彭参谋已经立在身后,正抬手做着一个请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