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实在困得不行,刚打上盹儿,便又在梦中惊醒。
他几次蹑手蹑脚的走到自己的屋门口,但是都徘徊着又躺了回去。
第二天,李游顶着极重的黑眼圈,与沈年年打了个照面。
李蕊年纪小,也不知沈年年的异样,但却还是察觉到李游的不同寻常。
她打着手语询问李游怎么了,李游却看也不敢看沈年年,只在沈年年的注视下,摆手同李蕊说,什么事儿也没有。
李蕊只是哑了,但却听得见。
她见问不出所以,李游又催促着她去干活,便也就没有了其他的想法。
倒是沈年年,瞧着李蕊那瘦小的身影走远了,她才语气淡淡,对李游道:“李先生真是会盘算,明日蕊娘便要陪嫁过去了,今日李先生竟也不让蕊娘歇息片刻。”
于李游来说,这两个闺女的确是亲生的,但也是他筹谋了要发卖换钱的工具。
对于工具,他更多的是利用,毕竟他还正直壮年,想要科考、想要续弦生子,都需要一大笔钱财。
李游闻言,陪着笑脸同沈年年‘解释’了几句,而后又追赶出去,将李蕊唤回来,让她休息一日。
李蕊对此虽觉稀罕,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却还是无比欢喜。
她笑容满面的一张小脸上满是稚气,似乎并不知道,明日自己就要成为肖家少爷的妾室。
白日里,沈年年就坐在田埂上,看着李游干活。
李游极少从事这般农事,很快便累的气喘吁吁。
但他稍微想要休憩一会儿之际,田地里便有一根带刺的藤蔓扎入他的脚踝,疼得他差点跳脚。
他一抬眼,便瞧见沈年年笑盈盈的翘着二郎腿,视线一瞬不瞬的与他对上。
毛骨悚然的感觉,让李游不得不继续劳作。
好不容易太阳落山,李游才觉松快了些。
邻里邻居都纳闷,只道李先生是个疼女儿的,只道明日蕊娘和娇娘要出嫁,便特意给蕊娘一日放风休憩。
李游深觉有苦说不出,但胖球却忍不住与沈年年嘟囔了几句。
“这些人真不长眼。”
胖球道:“分明李游一点儿也不疼爱蕊娘,他们怎么能胡说八道呢?”
沈年年眸光却幽远起来,她望着远处重叠的山峦,嘴角紧抿,一句话也没有说。
那些人,不是胡说八道,而是发自内心如此觉得。
在这个时代无论是人命,还是女子的命,都是轻贱。
莫说李家了,便是其他人家要出嫁的女子,也是要劳作至夜里。
更勿要说,对于这些人来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明日过后这盆水便再无太多的利用价值。
既是如此,何不榨干其最后一丝的价值?
胖球不懂这些,只兀自不间断的吐槽着。
夜幕降临,李游再也按捺不住了。
亥时三刻,李游蹑手蹑脚的打开了自己的屋门,一路朝着外头而去。
很快,他打开了李家的大门,朝着东南方的一隅走去。
沈年年知道,那个方位并无人家住着,只一个荒废了十数年的破庙。
可大半夜的,李游跑到无人的破庙去,又是为了什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