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瑞撑着坐起来,郑重地说:“今日要多谢晏大人点醒我,否则海某后半生将永坠深渊。”
若造成那样的后果,裕王抑郁,他更会抑郁。
晏珣松了口气,微笑:“海大人能想通就好。我看你身体还是太虚,先喝一碗热糖水吧!”
晏小五端着热糖水进来,放在炕边的小桌上,海夫人接过伺候海瑞喝下。
李时珍又吩咐:“你身上出了虚汗,擦干净换身衣服。我们先出去,屋里太多人,你更头晕。”
一群人走出去,只留下海夫人帮海瑞换衣服。
走到外面的堂屋,老太太正色说:“方才我错怪晏大人,请你见谅。汝贤说你点醒他,老身不知是什么事,还是要多谢晏大人。”
……“永坠深渊”这个词,吓到老太太。
她就海瑞一个儿子,宁愿自己入深渊,也不愿儿子遭难。
晏珣谦虚:“我嘴上无毛,当不得老太太道谢。”
李时珍摆摆手:“你别说这话……刚峰听到你的话才晕倒!你有话不能好好说?他年纪也不轻了。你这小子一点也不会尊老!”
虽然是责怪的语气,又是把晏珣当自己人。
晏珣尴尬地说:“我没想到会这样……他可能是低血糖晕倒,你知道啥叫低血糖吗?反正就是他自己身体的缘故。”
李时珍说:“顾名思义,‘低血糖’是说身体缺养分?刚峰最近寝食不安,确实有这个可能。”
两人说着话,海瑞已经换好衣服,要出来陪客。
晏珣听到动静,大声说:“若海大人没什么事,我们先回去。今日是我失礼,改日再来拜会。”
老太太连忙说:“请客人多留一会儿,我去煮两碗糖水鸡蛋。晏大人不饿,小皇孙也要吃的。”
“不必了。”晏珣抱起朱翊钧,诚恳地说:“我跟王爷约好时间,到点就要带他回去的。”
李时珍也帮着说:“小皇孙不好在外面吃东西。”
这是借口,小皇孙去山东,还吃街边的糖葫芦呢!
老太太不好再劝,只能目送晏珣一行离开。
“唉!这算什么事呢!”老太太嘀咕一句,“李大夫,请你再给汝贤瞧瞧。”
李时珍走进里间,取代海夫人王氏,跟海瑞单独相处。
王氏端着碗走回厨房,看到空空的糖罐一下子呆住。
那个晏小五煮一碗糖水,用掉她家半罐糖?相公也不觉得齁得慌?
老太太也走进来,发现糖罐空了……这?好在小皇孙没留下吃糖水煮鸡蛋,否则真做不出来。
“去买些糖回来。柴也不多,明日喊人送两担来。”老太太吩咐。
王氏应下,没有动。
她没有买糖的钱。
老太太想到这一点,回房去取钱,然后看到晏珣送的阿胶。
“这怎么好?忘了让他带回去!”老太太着急叹气,将阿胶拿到堂屋,想着一会儿让李时珍帮忙捎回给晏珣。
自从丈夫去世后,她就一个人抚养儿子。
她一生好强,不肯欠人恩惠。
也一直以此要求海瑞。
李时珍跟海瑞密谈一会儿,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总算放下心。
“刚峰兄,你干脆好好歇一个冬,把身体养好。至于晏珣说的查户部旧账,你不要听他的。他想拿你当枪使,寻徐阁老和赵贞吉的不是。”李时珍劝说。
跟着晏珣跑一趟山东,两人成了同党,也成为忘年交。
李时珍也知道晏珣有时挺黑心。
可是海瑞就喜欢迎难而上,听到李时珍的话知道户部的账有问题……越是让他别做,他偏要做!
不能骂昏君,还不能骂庸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