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竘神情彻底冷了下来,冷笑着:“有何不可!给我这个姓氏的时候,明明说我与秋家嫡系无异,不会厚此薄彼!
秋嫣然确实才华出色,但她身为女子,最易感情用事,秋家就应该让男子当家!
我只是提了一句建议而已,他们就要把我驱逐出秋家,我不过先下手为强有什么错?”
“秋家收养了你。”顾星萝神色微寒。
“所以我更恨他们!让我念书习字,给我嫡系最好的待遇,却让我屈居于一个女人之下!
而她的才华有的时候,还不如我。
秋嫣然她三岁开蒙,而我到秋家的时候已经十岁,一字不识,花了短短五年的时间,就追上秋嫣然!我到底哪里不如她?!”秋竘面色狰狞,语气愤慨。
“你这是恩将仇报!”洛壹听不下去,忍不住说了一句。
秋竘听不进去,也根本不认为自己是错的:“我没有!我给过他们机会,他们不要罢了!”
“将秋家宝库献给西域的机会?”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
秋竘面色陡然一僵。
顾星萝转过身,墨昀辞朝她走来,他身上寒霜般的杀气还未消散。
墨昀辞走到顾星萝身边,握紧了她的手。
温软的手让他心中的冷意消散些许。
秋竘方才几欲嘶吼的话传到墨昀辞耳里,他隐约有了个大概的猜测。
现在走到跟前,墨昀辞看清秋竘的神情,就知道自己是对的。
“你解决好了?”顾星萝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墨昀辞看她这个举动就知道她在担心自己有没有受伤。
他握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嗯了一声:“你刚才用了几成内力,有没有不适?”
那么大的动静,客栈里的门窗都无一幸免,墨昀辞不可能不知道谁才是罪魁祸首。
但是他更担忧的是阿萝会不会受到影响。
魔功失传几百年,传闻会一旦失控,轻则反噬,重则有生命危险。
“我很好。”顾星萝一下就明白墨昀辞的担忧,她语气轻松:“就算还有蛊虫也不用担心。”
就算没有小赤蛇,她的魔功本就是蛊虫的克星。
秋竘听着顾星萝的话,看着一地死伤不知的人,连一只能动弹的蛊虫都没有,全死绝了,他对顾星萝的杀意越发浓烈。
“噗!”秋竘气急攻心,喉间一股腥甜涌上来,当场喷出一口老血。
不公平!
当年他斗不过秋嫣然,关键时候,还让她逃了!
这么多年过去,他竟然连秋嫣然的女儿也斗不过!
太不公平了!
“老天对我不公!”秋竘怒喊出声。
“自寻死路。”墨昀辞抬眼看来,眸色冰冷,声音如寒霜。
就是这人让阿萝不远万里奔波。
要不是他的阿萝克制蛊虫,此时阿萝早已身首异处!
一个时刻想要阿萝性命的人,墨昀辞绝不会容他存活于世。
更何况,他刚才已经亲口承认二十年前杀害了秋家嫡系。
秋竘对上墨昀辞冷冽的目光,后背瞬间冒汗,他下意识踉跄后退,显得很是狼狈:“我是西域国的座上宾!”
要是他出了事,西域王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西域王病重垂危,你不如好好关心一下自己。”顾星萝说。
秋竘脸色煞白,他当然知道西域王性命垂危,所以才迟迟没有回西域。
那种怪病——会传染!
最重要的是,他要拿到圣物和轮回斛这两样东西。
圣物,对了,他还有圣物!
秋竘连忙掏出镂空盒子,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狠声道:“若不让我走,圣物的剧毒会让你们毙命!”
大不了,大家都别活了!
秋竘认定这些高高在上的贵人,惜命得很。
顾星萝莫名地看他一眼,指了指他手里的盒子:“你是不是忘了,小红是我的爱宠,你觉得它听谁的?”
这种话都能说出来,不觉得可笑吗。
秋竘又后退了几步,满脑子想的是如何逃走。
顾星萝有些不耐烦,声音异常清晰:“司徒澜,抓住他。”
“来了来了!”一道身影应了一声,几个跳跃间,恍若一道残影,陡然出现在秋竘面前,朝他心窝就是一脚。
秋竘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心口一痛,呼吸不畅,整个人重重摔在了地上。
飞出去的镂空盒子,被司徒澜扬手扔向顾星萝。
“你当年跟西域合作,害死秋家嫡系,是为了秋家宝库,但是一无所获对不对?”顾星萝放出小赤蛇,任由它委屈吧唧地蜷缩在肩膀,拼命蹭她的脖颈要安抚。
秋竘艰难地爬起来,见圣物竟然对顾星萝如此亲昵,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他要是有顾星萝这样的亲和力,也不至于苦寻圣物多年。
“是又怎么样,还不是你们秋家的人狡诈,根本没把我当亲人,临死都不肯说出宝库所在。”秋竘咬牙说。
“后来你发现秋家是神芜国皇室后裔,所谓的宝库实际上是神芜国的国库。
那个国库就在你们西域口中的‘域外’,而小赤蛇和轮回斛相结合就能让你畅通无阻的抵达那里,还不会染上黑骨病。”
顾星萝的语速极快,说出一连串的话语,几乎能让人脑子卡壳。
整个过程,顾星萝盯紧秋竘脸上的表情变化。
说完以后,哪怕秋竘不肯交代,顾星萝也已经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信息。
在第三关的时候,顾星萝在给那个染上‘黑骨病’的人施针,她就发现只要将内力灌于银针,才能让那些黑色硬物有脱落的迹象。
秋竘今晚大费周章为的就是轮回斛,更是加强顾星萝的进一步猜测。
现在看来,她的推断没有错。
“你……你怎么都知道。”秋竘大口吸气,缓解胸口的痛苦,看着顾星萝的眼神满是恨意和惊骇。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说。
要是当年他一开始对上的不是秋嫣然,而是顾星萝,他……根本不会有不甘和妒忌。
他彻底败了。
这一刻,秋竘的心理防线几近崩溃。
顾星萝偏过头,对墨昀辞说:“动动脑子的事情,很难吗?”
“是阿萝聪明。”墨昀辞声音平稳,说得很自然。
司徒澜嘴角一抽。
听闻墨太子性情冷漠,胡扯!
他对着那么凶残的顾小五还能夸她!
换作是他和云子翁来,根本夸不出口。
墨昀辞瞥了司徒澜一眼,牵着顾星萝的手,转身就走。
“这里血腥味重,交给你的司徒朋友处理吧。你不是说他身手不错吗?”墨昀辞语调缓缓。
完全不想处理后事的顾星萝,果断跟着墨昀辞离开,对他的话表示认同,她点了点头:“对,人品也不错。”
司徒澜看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他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靠!这两个人——这两人——
“不愧是一对。”司徒澜咬牙切齿。
“行了,没听顾小五说你身手不错嘛。”云子翁走上来,给他塞了一把剑。
司徒澜没好气地接过长剑,转眸看了眼狼狈的秋竘,毫不犹豫地扬剑一划,直接划过他的喉咙。
鲜血喷涌。
秋竘倒在地上,看着走远的背影,视线逐渐变得模糊,再也没能爬起来,很快咽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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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一抹晨曦照亮大地,沾着剔透露珠的小草迎风轻轻摇摆。
官道上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
有人骑马疾驰过来,朝着大渊的方向而去。
“殿下,五姑娘,正如所料,西域王在三日前驾崩,内乱不止,暂时不用担心西域会偏帮哪一国了。”洛肆收到飞鸽传书,第一时间勒着缰绳向马车里的人禀报道。
马车里,顾星萝拉起毯子蒙住脑袋,转过身去。
墨昀辞低眸看着主动凑过来的人,拿着书的动作一顿,放下书。
他将枕在腿上的顾星萝抱在怀里,修长白皙的手指扯下毯子,声音极低,“阿萝,等回到京城,我们便举行大婚吧。”
一边说着,一边用指腹轻轻抵住她的嘴。
“你不说话,孤就当你默认了。”墨昀辞镇定自如地说道。
睡梦中的顾星萝微微蹙眉,无意识地拍开他的手,整个人又往里边儿钻了钻。
墨昀辞眸底涌出了笑意,将怀里的人搂紧了些,仿若是世间最值得他呵护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