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草民看来,大抵是前一阵雨雪交加,忽冷忽热,所导致的肠胃热症。”
“痴子,谁让你背医书了。”陈恢咳一声,小声催促他快些切入重点。
吕雉板起脸,
“凭这几项主证,你就敢作保?真拖延了瘟病,可不是顽的。”
“这一节,草民敢以项上人头作保。”
“好,就算是伤寒罢,你现下开出了什么方子?如何诊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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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方剂,那人的双眼陡然亮起来,周身那股颓唐之气一扫而光,滔滔不绝地说了个大黄、甘草佐以芒硝的药方,言语中充满着按捺不住的自得,
“自太守将草民唤来,草民已用自家这土方子治了两日,至于疗效如何嘛,还请皇后慧眼明鉴。”
吕雉不作声,走近猪圈,打眼一瞧,心下便了然——
这人言语对答虽颠三倒四,却着实艺高人胆大,也不用她再做什么明鉴了,几头病猪都在吭哧吭哧埋头进食,显然已大好。
“你医术精妙,在乡间给人看病也就算了,还得给牲畜诊治,委实屈才。
索性随我回去,进宫做个侍医,也算光耀门楣了。”
被皇后钦点,这是何等的殊荣?诸人的目光均集中在那痴医身上,说不出的羡慕。
那人揩了揩面上的污水,不紧不慢地摇头,
“区区猪牛,看似无足挂齿,却是民生之所系。
只要秉着一颗仁人之心,医人也好,医牲畜也罢,都是救死扶伤,弘扬天地生生之德,并无等差之分。
不过,若做了侍医,整日介只为公卿权贵那点头疼脑热而绞尽脑汁,倒不如救活几头病猪来得痛快,嘿嘿。”
这番言论惊世骇俗,离经叛道,众人皆面面相觑,不敢多言,饶是吕雉见多识广,也被噎得一时语塞。
倒是董望之如获至宝,一面大力点头赞许,一面只字不落地全数记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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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罢罢,史上哪个立志做仁君明君的,不得忍气吞声地被怼几句?吕雉暗暗翻了几个白眼,又听那人摇头晃脑地喃喃自语,
“其实,牲畜的肠胃热症,也可视作伤寒的一类,与人的伤寒病,大同小异。”
什么?人的伤寒?
“慢着,你方才说,他姓什么来着?”吕雉指着他,扭头问太守吕齮。
“他姓张,名叫张池,呃,我们平时都叫他的诨名,张痴子。”
姓张,南阳郡人士,精通医学,尤擅伤寒之症的诊疗。
笑意浮上她的嘴角,她重新打量起面前这个形容乱七八糟的人——
无巧不成书,想不到自己这一趟误打误撞,竟有如此机缘,撞上了南阳医圣的老祖宗。
她有些期待地进一步考察眼前之人,
“好,张池,我问你,你既治得伤寒,那么北人南下后,常见的上吐下泻,乃至下痢之症,可有对症良方?”
听她如此问,在场诸人倒有一大半深感莫名其妙——
南方水土温暑,气候潮热,遍地蛮夷,寻常北人跨过长江便水土不习,谁会去无端端自找苦吃呢?
至于皇后一行,自有经验老道的医官随行伺候,她还多此一问,想必是妇人多虑胆小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