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话间。
从江滩后的树林里有只信鸽飞落到灰衣小厮的肩头,亲昵的用小脑袋去蹭了蹭他的肩膀,小厮抬手解下它脚边的装着密信的暗色铜管后,恭敬的将铜管递给了贺宁玉。
信是由鄢国都城送来的。
贺宁玉垂眸看了看上面的内容,淡笑着将纸条放进了时怀川手中,低头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丞相大人说都城近几日分批出城的人数有所增加,时老师猜猜,接下来进城的路上会有什么有意思的意外?”
“恐怕不止路上……”
时怀川的话音还未落,江水中突然炸开无数个巨大的水花,紧接着好几名刺客兜着一张大网从水中飞身而起,朝着他们扑了过来。
网中闪烁着隐晦不明的烈烈寒芒,在每一个绳结交错处都有着一方薄薄的扁刃,锋利的寒芒里泛着些微诡异的青色。
与此同时,沙滩边的碎石礁传来了几声嗖嗖之音,转眼便有六七只漆黑的弩箭破空而来,箭尖直指他们两人。
贺宁玉似是早有预料,伸手急拽时怀川往身后一拖,脚下步伐看似慌乱无序,却又巧合般的躲开了两重夹击。
噌— —
灰衣小厮的袖中剑出鞘,唰唰绞碎了好几只羽箭,脚下一蹬,薄如纸的剑刃搅住兜头而至的大网空隙,身形利落旋转,蛮横之力令大网缠上了剑刃,越缠越紧。
灰衣小厮及时脱手扔剑,三两下鹞子翻身后猫着腰就地一滚,重新又守在了贺宁玉面前。
与此同时,随行队伍里的护卫们也纷纷亮出武器,拥簇了过来,一个个严阵以待的盯着四周。
“贺宁玉,私带敌国之人离开都城,该当何罪?”
高举着弩箭的数道人影从碎石礁那边包围了过来,其中似是个领头之人扬声开口,直接就给他们定了罪。
时怀川闻言,了然的扬了扬眉尾。
难怪刚刚下船之时,已经风平浪静到连虫鸣鸟叫都肃萧的地步,这些刺客却并没与选在那时候动手,只因为那时候自己还带着帷帽,让他们即便怀疑却没有实际证据。
如今因为替蔺子川祭拜忠魂而脱了帷帽,将这张脸暴露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同样也等同于给了他们动手的一个最好的讯号。
毕竟,要诛杀赈灾的钦点之人,师出有名才是上策……
“依律,自是当斩。”
贺宁玉长身玉立在前,淡声开口,说话间抬手轻缓的勾了勾手指,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赈灾随行的护卫们整齐划一的带上面具,犹如下山的猛虎朝着对方扑了过去。
“贺宁玉,你这是要反了不成……”
他们的气势陡然变得森戾,令这些围堵过来的刺客一时之间措手不及,匆忙招架之时,领头那人还不死心的严声责问着。
贺宁玉闻言,唇角微微上扬。
带着冷冽阴骘的寒意,原本清冷的气质也因此染上几分血腥味道,孤傲幽深的眼底平静如同寒潭,仿佛丝毫没有将这些人的性命放在眼底。
很随意的淡声道:
“只要你们消失了,也就没有人能威胁到我的蔺少将军,不是吗?我给过你们多次机会,在丞相府,在都城外,船上……可惜呐,给了这么多次机会还不懂得惜命,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何为乱臣贼子,那是由胜者来定义的……”
带上面具的护卫,化身为性命收割机,扬手刀落,掀起一片血雾,原本暗色的沙砾再度被鲜血染成暗红,尸首顺着江涛滚入浪底。
贺宁玉垂眸,把玩着时怀川的手,又恢复了一副在他面前的无辜和煦模样,低声道:“走吧,要进石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