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朕到了坤宁宫,她已经换下龙凤同和袍,换了一身朝袍朝褂,长长的头发也被挽起来,梳成一丝不乱的旗头。”
“朕看得真是开心,看,那个世间最美的女子,就是朕的结发妻子......”
“朕与皇后合卺之时,有内务府的女官搬进一张宴桌,又在龙喜床沿下,铺设了坐褥。”
“朕就坐在这宴桌右边,皇后与朕相对而坐。朕端起酒杯时,她先是看着朕,朝朕一笑,才不胜娇羞的拿起另一只酒杯,与朕手臂相绕,一起共饮了交杯酒。”
“那日的菜肴做得也格外鲜亮,朕和她彼此吃得格外谦让,吃着吃着便听到,宫外的屋檐之下,有结发的侍卫夫妇在用大清的满语唱着交祝歌......”
太后跟着康熙帝一同痴痴的凝视前方,面带笑意道:“你都不知道,哀家当时看着你们俩个并肩站在一起时,心里头是多么的欣慰。哀家当时觉得,这一辈子,最大的心愿,可终于算是了了。”
“后来,皇后有没有用子孙饽饽啊?那里面还有哀家亲自包的两个呢。不为别的,就为取一个,好事成双的吉兆。”
康熙帝欣慰的点点头,悠悠道:“皇额娘亲自给包的,儿臣们怎么敢不用呢?自然是用了的。不然,皇后怎么会为朕连生了六个子嗣,朕如何能有胤礽那么聪明漂亮的孩子......”
说到这里,康熙帝忽然一时语塞,显然是回想起先皇后生下六皇子胤礽不久后,便因大出血而身故的,那段惨不忍睹的回忆。
皇太后在心里连连自责,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又一起叫皇帝跟着自己,回忆起过去多少年的事情,忙对康熙道:“皇帝,过去的事情,早已经烟消云散。再怎样悲伤惆怅,也是于事无补的。都怪哀家不应该总是旧事重提,惹得皇帝重温旧梦,伤痕难褪......”
康熙帝听到皇额娘充满内疚的自责,深吸了一口气,呵呵一笑道:“皇额娘不必担心,这些过去的事情,儿臣往常很少溯及,平日哪里有可以这样随心所欲,在皇额娘面前发会子呆的时间。前朝的政务,就已经让儿臣忙得焦头烂额了。”
太后爱重的凝视着康熙帝,关切道:“额娘一直知道,这么多年来,你心里面的苦处。你从小就没有好好蒙受过,多少像样的父爱......现如今,你做了父皇,有了这么多的子嗣,就个顶个的疼爱着他们......”
康熙帝微微一笑道:“皇额娘,人各有命,儿臣得到的已经足够多了,所以并无怨言。儿臣也是从心底里,觉得皇额娘从小为儿臣操尽了心,这一辈子活得太不容易。所以,儿臣就想好好的孝敬您老人家,愿您老人家看着朕坐稳江山,享尽人间的一切荣华富贵。”
太后听了,不禁莞尔道:“真是个傻孩子。哀家可不在乎什么荣华富贵,哀家在意的是你不仅坐稳了江山,还如此年轻有为,既是一位明君,更是一位慈父。哀家眼看着,那一个一个的小苗苗儿,一转眼全都长得一表人才,我大清在皇帝的统治下国泰民安,看到这些,哀家就想着,有一天,哀家在这个世界上,活得累了,活得厌烦了,把眼睛一阖,到地府里去,与你那皇阿玛终于见了面,不管他关不关心这些个,我都得亲口告诉他,现在咱们大清是如何的盛世......”
康熙帝轻轻嗔怪道:“皇额娘,您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您身子骨这么硬朗,只要保重身体,一定能陪着儿臣一起齐享千秋之福。”
太后淡淡一笑,道:“人老了,都得一死,哀家早就看淡这生死之事了。只是,心里唯独一件事,一直耿耿于怀,不知在皇帝的面前,当讲,不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