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亦尘和风吟低头不语，似两个犯错的孩童。剑客是他们殊为敬重之人，不论有什么理由，都不会当着面争辩一二。

“走吧。”

北野领着二人穿过陋巷，走过长街，过了几座牌楼，下了几道弯弯曲曲的石阶。映入眼帘的是重重叠叠，飞檐高耸，一幢挨一幢的阁楼。即便是夜深宵禁了，高高的阁楼上还挂着纱灯，照得街上明亮如昼。亏得是宵禁了，街上寥无人烟，否则叫人瞧见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领着两个血人在街上游荡，非吓得惊声尖叫。

三人在一座玲珑剔透，四面挂满通红纱灯，一层叠一层飞檐的阁楼前停了下来。朱红的柱头，瑰丽的彩漆，各种鎏金雕花装饰着阁楼，看上去分明是个取乐的地方。

那高高的门楣上挂着一副匾额，写着“斗墨居”三个大字。洛亦尘仰首打量，在王城生活这许多年，竟不知斗墨居便隐藏在这闹市之中。

北野两手一左一右提了二人便跃上二楼，再借力往上蹿了几层，便到了阁楼顶层。刚在廊上落脚便听得声音传来。

“都这把年纪了，北野兄依然是不习惯走正门么？”

洛亦尘从洞开的窗户看去，房内密密麻麻挂满了宣纸，一幅一幅飞龙走凤的手迹从高高的房梁上垂了下来，扑面传来阵阵墨香。一位身着淡青色素雅长袍的老者，正手执彤管，肆意挥洒笔墨。

“苍松兄，打扰了！”北野抱拳施礼，进入房内。

洛亦尘听到师傅唤“苍松”，便想了起来，这位先生正是师傅大寿时有过一面之缘的图灵四狂客之一，墨客苍松。师傅大寿时因为管得宽搅局，寿宴半途而终，是以没有来得及同墨客前辈深谈。

“小尘见过苍松前辈！”洛亦尘跟随师傅进了房间，俯身施礼。

苍松写完手中的字，方抬头，却见两个血淋淋的小子，浑身没一处是干净的。脸上血液凝结成痂，变成了紫黑色的硬块，徒留两只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这是……”苍松指着二人，一脸茫然看向北野。

北野略略说了情况，苍松扶额叹息，又唤了小厮，领着二人换洗去了。

片刻，二人焕然一新走了出来，又是两个明媚皓齿的俊俏少年。苍松没看出来风吟是女子，下人瞧着身板取了两套崭新的男子服饰。来斗墨居学习写字的学生甚多，且多为年少男子，所以阁中便也随时备有各种体型的校服。

北野见二人已经换洗出来，对二人说道：“你们暂且在斗墨居住下，待风头过去了为师再带你们出城。”

风吟略略迟疑，但心有牵挂，终于忍不住：“前辈，我想回秋宅去看看。”

北野道：“秦天霖早掌握了你们的行踪，发生了这种事，秋宅是回不去了。”

“那……秋弦呢？”风吟担心地问。

“我在这儿。”一声清脆响亮的回答传来。

众人闻声扭头，秋弦坐在那大开的窗台上。弓着一条腿，垂着一条腿。手肘支在膝盖上，右手托着下巴。一身白底水墨的长衫也是破烂不堪，刀口纵横，血迹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