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师父?那他不就知道她跟东方见面的事了?那……
花千骨咽了咽口水,一骨碌把东西扔回他怀里。
“要给你自己给吧,我不干。”
开玩笑,虽然她跟师父敞开说了可以在他面前偶尔提起东方,但那可是师父啊,千年老陈醋!明明见面就恨不得打起来,要是再知道她跟东方单独待一起这么久,那她不得一天下不了床?不,不对,是三天!三天往上!
她起身就要跑路,门却打不开,东方彧卿在她身后捂着肚子笑得不行,隔了好久终于在她愤愤瞪来的眼神中停下了。
“咳——其实你就算给了白子画他也不会拿你怎么样的,我能知道的他自然也有办法获知,现在我们待在这儿,你信不信他早就知道约你的人是我?”
花千骨蹙着眉头,似信非信。
东方彧卿只好将人带到窗边,将窗口的帘子稍稍拉开一点,指着下面,“喏,你自己看。”
小步小步挪过去,花千骨和东方彧卿一起从帘缝里偷瞄底下,一楼门口的对面店铺下果然站着一个白衣人。
他人被柱子挡了大半,但熟悉的一眼就看出是谁。
花千骨刚心虚瞎了下眼,白子画忽然从柱子后走出来,要不是反应快放下帘子,花千骨绝对要跟他来个死亡对视。
呼——吓死她了,师父看着就好生气啊……
花千骨低头咬着唇瓣,默默思考要是结束后她在楼里把自己灌醉再出去,师父会否放过她的可能性。
虽然……极有可能秋后算账。
东方彧卿的目光在她偶然露出的一截脖颈上停留几秒,若无其事地回去座位倒了杯茶。
“怎样?我没骗你吧。白子画不是个好忽悠的人,你突然进这种地方他生气归生气,脑子却还是在的,而在凡间能秘密约你出来的人除了我也没谁了。”
白子画将骨头保护得很好,但只要他想,有的是法子跟她联系,而面对性子冷漠的骨头,他是毫无优势更不敢乱来。
东方彧卿忽然很满意自己悄悄做的小手段,瞧骨头现在的样子,出了门就不是白子画掌控得了得了,也让他多尝尝骨头以前受的罪。
花千骨哀叹一声认命下来,待东方彧卿走之后她又待了许久,做足准备才慢腾腾下楼。
她一直在出神,没注意到走廊拐角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正跌跌撞撞走过来。
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醉汉忽然一边身体倒在了她身上,一股子难闻的汗味酒味熏得人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张老爷!张老爷你等等奴家啊~~~”
几个边跑边穿衣服的姑娘摇曳生姿地追过来,瞪了花千骨几眼后想将张老爷拉过去,却不防男人抱着花千骨的胳膊死活不松手,被酒气熏得浑浊的眼睛望着眼前这张俊俏白皙的脸蛋呵呵直笑。
“美人~美人哪里来?陪我喝几杯酒啊~”
他贱兮兮地伸出手想摸摸那脸蛋滑不滑,花千骨忽然浑身气势一变,一脚就给他踹翻了。
沿着弯曲的楼梯,张老爷惨叫着咕噜噜滚下去,姑娘们提着裙摆在后面惊慌失措地追。
现场一下就乱了。
耳力非凡的白子画听见阁楼内又惊又叫的混乱声,开始只是皱了皱眉,可当听到花千骨的声音也响起时,他脸色一下变了。
阁楼内,男装打扮的花千骨刷刷刷将张老爷带来的几个打手揍了个哀嚎遍地,人仰马翻,正要出大门时老鸨堵在了前面。
“公子,我们可是敞亮的做生意,您却将我们的贵客打了,这不做点什么说不过去吧?”
她意有所指的话音让周遭所有流连女色的男人纷纷看过来,目光里尽是不怀好意。
他们这城不大,本身是不让开花楼的,但狡猾的老鸨硬是凭着手段和各方打点将这地儿给建起来了,本地人都知道,她这花楼一到夜里出现在此的男人可不光是客人。
将她最大的客人得罪了还想全身而退,天下可没这道理。
张老爷这会儿正靠在姑娘怀里浑身作痛,听了这话也勉强睁眼看过来,恨恨道:“这小子长得皮白肉嫩的,要我看,扣下来当大茶壶正好!”
老鸨一听这话连连应是,兰花指捏着帕子一挥,五大三粗的手下瞬间朝着花千骨围过去。
花千骨脸色沉下来,正当一只咸猪手快触到她时,白子画突然来了。
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打手们面露惊疑,几乎都没看到他怎么进来的,心里瞬间提防起来。
白子画环顾一圈,冷漠的声音响在每一个人耳畔,竟让他们有种不寒而栗的后怕。
“你们想做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打手各自拿着的武器上,目光森寒,高大的身躯将花千骨完完全全挡住,没人不怀疑他们是一伙的。
张老爷暗中将白子画打量一遍,看他白衣朴素,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玩意儿,明显是个穷书生一类的,就气势骇人点,其他不也就那样?
撑着姑娘的肩膀站起,他狞笑一声,不屑,“怎么?想在本老爷眼皮底下抢人啊?这小白脸可是本老爷指定要的。你要敢放肆,就给我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老鸨也在笑,周围人皆用一种可笑的眼神看着师徒二人。
白子画看着一脸嚣张的张老爷,目光寸寸变冷。
花千骨后退两步,看那张老爷像看个死人。
当着白子画的面说她是他指定要的,他怎么敢的?
情势一触即发,老鸨忽然指着花千骨手上的镯子大喊:“都看啊!这人伤人不说竟还是个小偷,偷我楼里姑娘家的首饰!”
她说的正是白子画之前送给花千骨的冰晶花藤手链,在有意掩饰下就跟一个十分精美的镯子没两样。
花千骨此时是男子打扮,手上出现女子饰物怎么也是不该的。
周围议论纷纷,花千骨理理袖子从白子画身后出来,冷笑。
“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肖想。”
话中的危险老鸨浑然不觉,还在自以为是地叫嚷着博取周围人的支持,他们骂得越凶她得到那镯子的可能性就越大。
没人舍得那光看上去就价值连城的宝贝啊。
没人看清花千骨行的是什么样的步法,只知道一阵风吹过,她人已经到了老鸨面前,单手掐着脖子将人举了起来。
“想要我的东西,我准了吗?”
她森森目光看得老鸨瞳孔颤动,渐渐的心生一股惧怕,直到越来越强烈的窒息感传来,她才后知后觉自己惹错人了。
“不……我、我错了,放过、放过我,求你……”
她抓着脖子上的手艰难发音,花千骨等了两秒,竟真的松开了。
“滚,有多远跑多远。”
老鸨此刻只想保命,一边不断应是一边往阁楼外头也不回地逃。
花千骨在她身后绽出一个微笑。
白子画三两下就解决了打手们,一转头却发现小骨不见了。
想到什么,他迅速离开了花楼。
大街的某个阴暗角落,花千骨取下男子发冠,一头丝绸质地的长发瞬间倾泻下来,诡魅如妖。
在墙面与长街交叉的分寸之地,月光照出一道模糊的影子。
白子画赶来时,老鸨的魂魄已经被捆缚住压在地上,花千骨静静站在高墙阴影里,看不清面容。
白子画立在原地,几番思索,终于带着某种期盼喊了一声:“小骨……”
随着这声落,他身旁的地上缓缓现出一道影子。
太熟悉的身形让他瞳孔都放大几分。
花千骨迈了出来,手背后,绝美的脸上挂着一抹温温柔柔的笑意,“你好聪明喔~”
什……么?
高大的影子在她身后成型,没有具体样貌,白子画却死死盯着,只觉手脚都冷了。
怎么会……
花千骨欣赏着他的表情,捂嘴娇笑。
“师父这是什么表情呢?很惊讶吗?其实小骨也很惊讶呢。”她眨眨眼睛调皮地笑。
白子画愣在原地,直到小骨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你看看他,像不像你。”才有了反应。
回过神的他一把抓住小骨的双肩,表情有些疯狂。
“快把他收回去!”
这个东西……它不该存在的。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花千骨却无可奈何地摇头,幽幽答:“我收不了……他,不是你的吗?”
他,不是你的吗……
他不是你的吗……
他不是你的吗……你的吗……
这句话在白子画脑海中反复回响,他踉跄后退,不住摇头。
可究竟是不是,花千骨早就知道了。
抓住他冰凉的手,她笑意温柔,看着白子画的目光柔得像盛了一湖春水,波光荡漾,动人至极。
“其实……小骨很喜欢的,他帮了我好多,也很贴心很听话……”
从来到凡间的那些大法术都是他帮她做的呢,他将她保护得真的很好,一点都不亚于他。
白子画却突然挣开来,用力将花千骨拉到身后,举剑冷厉地指着那黑影。
“回去!”
影子晃了一下,随即消失。
寂静蔓延,花千骨被白子画匆匆带回客栈,一整夜站在她面前什么也不说,只盯着她看。
太阳升起的时候花千骨是在桌边醒来的,自己竟然无知无觉地趴在桌上睡了一晚?
睁着迷糊的眼抬头看,她差点被白子画近在咫尺的眼睛吓得从凳子上滚下去。
火从心来,“你干什么?”
这样很吓人的好不好!
他却没头没尾来了句:“做梦了吗?”
花千骨翻了个白眼,起身去洗漱了。
白子画追上来,还是问:“昨夜有没有做梦?”
“没有没有没有,满意了吧?”乱七八糟的都在说什么啊!她简直搞不懂这人又想干什么。
得到否定答案,他点点头走开了。
花千骨看着他背影,满心的莫名其妙。
早上客栈里传着一件事,盛花楼那个狡猾阴损的老鸨今早被人发现死在城郊狗窝里,死相狰狞,据传还大睁着眼,一副被吸成干尸的样子。
吃着嘴里的鸡蛋羹,花千骨若有所思地瞥了眼对面的白子画。
难道……会是他?
他突然抬眸,与她探究的视线相对,里面的深沉让花千骨有些拿不定。
不会……是自己吧……
指使他干的?
可为什么毫无印象?
快速吃完,趁着沐浴的功夫她悄悄神识离体,潜进了放老鸨尸体的官府后院,一眼就明白了。
走到阴影下伸出手,很快一只同样冰凉的手握住了她的。
旁人看不见,花千骨指向老鸨尸体,询问:“你做的?”
影子看过去,点头。
“为什么我没印象?”
以往她多多少少会有点记忆,可昨夜从离开盛花楼后发生的一切她根本看不清,就像蒙了一层雾迷迷糊糊的。
影子抱住她,没说话,但花千骨懂了他的意思。
——她该死。
白子画不知何时出现在这儿,花千骨后知后觉转过头,就这么对视着。
影子藏在黑暗里抱着怀中人,白子画能感觉到他冰凉的目光。
两人一影子,气氛静谧得可怕。
“放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