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事如何,李斯不知道。洛阳不是久待的地方,虽然没有完成嬴政交给自己的任务,但他总要回去复命,于是就起程回去了。临走的时候,他来府上拜别。
先是在灵堂对着棺椁郑重的三拜,而后和吕夫人还有郑锐说了几句话,听了他们接下来的打算。陈弘言也在身边,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察言观色。他想看清楚李斯到底是一个什么人。
但这些人都是懂心术的,在外人面前也会将自己隐藏得很好,故此,陈弘言看不到任何的破绽。或许吕不韦生前也善于伪装,只不过从来没有对自己的兄弟藏匿心思罢了。
李斯走了。洛阳算是一个伤心地,他没有成功劝阻吕不韦,也就等于没有完成嬴政交给自己的任务,回去之后还不一定要怎么被老板处置呢。
风和日丽,阳光高照。万事万物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今天谁生谁死,老天爷不管,它太忙了,人间的生离死别在它眼里太过寻常,根本没什么好接济的。
李斯料得一点也没错,回到咸阳他就被嬴政一阵大骂。倒也不是针对他的,只是他恰好精准地成为了老板的发泄对象而已。
“你怎么搞的?我派你去就弄成了这样一个结果?寡人说的什么?寡人说了要保他的命,他想死你拦着他,你拿出寡人的王令,寡人就不信他敢抗命!”
“这样倒好,所有人都会以为是寡人间接逼死了他,好一出戏。兔死狐悲,那寡人又和那些残暴无情的君王有什么区别?”
“寡人早就该料到他这样干,命都不要了又怎么会听寡人的,但他不担心他的一大家子么?就这么笃信寡人会轻易放了他们?好一个仲父。”
最后一句话,嬴政是咬牙攥拳说出来的。分不清是为吕不韦离开而悲伤,还是因为他以死抗命而愤怒,或许二者都有。但听得出来,他的话语带了许多赌气的成分,也所幸这里没有什么外人,他想发脾气就让他发吧,不管怎么样,李斯受着就行了。
“文信侯留了一封手书,”见嬴政渐渐消了气,李斯从衣袖里拿出了帛书,双手奉上,“他说大王您见了这个,自然会谅解他所做出的选择。”
嬴政没好气地拿来扫了一眼,先是潦草通读,他拧紧眉头用困惑质疑的目光瞥了瞥李斯,然后一字不落又看了一遍。
瞬然间,嬴政变了许多,他面色忧郁而凝重,拿着帛书颓坐了下来。
“寡人都忘了,以为他也会忘的。”
或许这一生吕不韦做了太多错事,尤其是身居高位以来,那些错事,有些是可以辩白的,他有他的立场。有些是可以谅解的,他有他的苦衷。但唯独一条,成为了吕不韦心中的一根刺,不仅扎向他,而且也伤害了嬴政。
那就是个人的生活作风问题。他承认自己是有些滥情,也招惹了不少女人,他对她们有过短暂的温存,也同样有过肉体的付出,但事过即了,并不挂怀也不留恋。
除了赵姬。他自己也想不到为什么会不要命地攀上赵姬这个小炸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