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只要周诗语愿意，她有几百种方法可以立马揭穿王盖的诡辩，让他这个王府宅邸，分分钟变成一座凶宅。

只是，周诗语看了眼在自己怀里瑟瑟发抖的貂蝉，忽然觉得，有时候，必须逼着人，直面自己的恐惧，才能让其成长。

周诗语轻拍着貂蝉的背脊，一边安慰着她一边将她放在地上。

周诗语蹲在貂蝉面前，正了正她的衣服。

“记住，不要怕，把自己想做的，直接说出来就好，乖”

“嗯”

貂蝉轻轻点了点头，身子依然颤着，在周诗语鼓励的眼神下，缓缓转过了身，直面王盖，璞玉般的眸子漠然无比，看不出一点十岁女孩的活泼，有的却只是渗入骨髓的恨意。

见征西侯要让自己和貂蝉说？

王盖心里乐了，貂蝉？

虽然她那双眼睛里只有对自己的恨意。

但在他心里，这貂蝉早被他打怕了，此时只要自己稍加威胁，他不信这个十岁的女孩，敢不原谅自己。

见和自己说话的是貂蝉，王盖也收起了在征西侯面前的虚伪，恢复了在府邸里当大爷的常态，但也不敢太过放肆，毕竟人征西侯还在那里看着呢。

“蝉儿啊”

王盖似笑非笑地对着不远处瘦小的女孩缓缓开口。

“你可知，这些年来，是谁养着你的吗？”

貂蝉低着头，不作言语，眼里的风景只有自己的那双破布鞋。

见到貂蝉这副闷葫芦样子，王盖嘴角微微上扬，这正是貂蝉的常态。

这几年的相处，他太了解自家死鬼老爹的这个养女了，即便对自己再恨，她也只会是这副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闷声葫芦样。

自己只要稍加引导，就不怕这貂蝉不原谅自己。

王盖声音抬高了些，语气中隐隐透着一点胁迫的味道。

“蝉儿啊，你说是不是，我王家将你养大的？”

貂蝉弱弱地点了点了头，虽然在王家饱受欺负，但她是被人养大的这点，确实无可争议的事实。

“哼哼”

一切似乎正如王盖预料般地在发展着。

“那你说，你不听话时，我，王家，打你揍你，是不是应该的呢？”

是啊，说的似乎都没错，貂蝉心想着。

自己吃着人家的米，人家打自己，似乎是合情合理，难道别人家的孩子也是这样吗？难道是只有自己，才会觉得活着，如此痛苦吗？

在王家过的那种日子

自己宁愿去死

貂蝉想不出问题所在，只觉得王盖说的似乎没有什么错误，她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什么活得会这么痛苦。

“是不是！”

王盖见貂蝉迟迟没有点头，又大声问了一遍。

貂蝉感觉到眼角一湿，泪水不知什么时候滑落，这一切，难道都是自己咎由自取？

貂蝉咬了咬嘴唇，轻轻地抬起了头，看着对面王盖勾起的笑意，幼小的内心如撕裂般痛苦。

这一切的错？难道只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如果人生都是如此艰难，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点头吧

不，点头就是承认，这一切的错，都是缘于自己不能忍，缘于自己太过娇气。

但，不点头？

可是“哥哥”说得似乎也没错

貂蝉的内心挣扎着，犹豫着，幼小的她，毕竟还是着了王盖的套。

周诗语低头，看着百般为难，无声落泪的貂蝉，露出一抹恶魔般的微笑。

她悄然蹲下身来，从后面轻轻搂住瘦小的貂蝉，在她耳边轻声低语：“你忘了，我说过，你是我征西侯周诗语的妹妹，从今往后，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没人，会敢再欺负你”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貂蝉一怔，自言自语般呢喃着。

她转头看向周诗语，只看到周诗语笑着向她点了点头，还有，那眼神

强大，自信，带着些许邪恶

却让貂蝉感受到了，此前从未感受过的那种依靠

不用怕，再也不用怕了

因为，我是征西侯的妹妹，是周诗语的妹妹

貂蝉定了定心思，转回看向王盖的眼神里，再也没了一点犹豫。

她先是颇为郑重地对王盖点了点头，正当王盖笑着准备继续逼问的时候，貂蝉却忽然开口：“哥哥”

这倒是让王盖一惊，他完全没想到，貂蝉在这种情况下，还敢开口说话？

等等，似乎有哪里不对

王盖惊异地发现，那个自己相处数年的，被自己打怕了的妹妹，眼神里写满了坚决。

貂蝉抬起头，直视着王盖。

“哥哥，你说的，都没错”

“蝉儿是被你家养大的，是吃着王家的饭长大的。”

“蝉儿不听话的时候，哥哥打我也是应该的”

“但，蝉儿自视，并没有不听哥哥的话，哥哥打我，完全只是凭着哥哥你的心情”

“别人家的孩子，是不是如此一样蝉儿并不清楚，但蝉儿这些年，在哥哥家过的日子”

貂蝉恍然低了头，咽了咽声，泪水滴落。

“蝉儿只想死”

周诗语恰到好处地伏下身子，悄声在貂蝉耳边低语：“那你想让你哥哥，怎么偿还你呢？”

貂蝉如若初醒，猛然抬头，几乎嘶吼着朝着王盖喊道：“蝉儿想让你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