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国西边一座四合院里,小雪突然从梦中醒来,睁开眼就看到一张俊逸不凡却略微有些憔悴的脸,小雪一双清透黝黑的大眼,望着少年微微有些怔愣。
少年眸中有着血丝,见她睁开眼,伸手探了探少女的额际,唇角弯了弯,温润干净的声音有几分暗哑和疲倦道:“小雪,醒了就好。”
“子豊哥哥” 少女清澈柔的声音带着几分试探。
少年狭长微微有些上扬的眉抬了抬,“怎么脑袋烧坏了?不认得子豊哥哥了?”
少女明眸眨了眨,脸上泛起灿烂的笑容:“我当然认得子豊哥哥,凤羽姐姐呢?”
她依稀记得自己掉入水中,然后就什么都记不得了,但是现在的她头脑里不仅仅有儿时的记忆,还多了很多别的记忆。
“她昨夜守了你一宿,刚刚我让她休息去了,不要吵她,嗯?”
“嗯”
玉川之上,紫辰抬头看向岑泽,岑泽沉了沉眸。
白隽的眉微微挑了挑,饶有兴趣的看了看院子中女孩精致美丽的脸庞,“麒瑶!” 他似乎含着这个名字,语气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希望你不会让我太失望。”
说完指尖一股红芒落入唐国境内的雍翠轩中,坐于桌旁假寐的男子,狭长深邃的凤眸微微睁开,清幽的眸中闪过一道光亮。
此刻聚集在天庭,通过万罗镜观看棋局的众神,注意到一股浓重的紫红魔气突然涌入原本清明灿烂的气息中,慢慢开始弥漫,众神一阵骚动。
“那是魔气。”
“魔气开始在神州蔓延了,不好。”
城北的雍翠轩,奚国太子奚奕坐在凉亭内,手指抚过刚刚传来的的密函,低声自语。
“风隆,原来凤羽才是你的心间宝,既如此,我就用她做棋子,和你下一盘山河棋如何?我倒要看看江山,美人到底会落入谁的手中?”男子温润清俊的脸庞唇角微勾,凤眸里闪着妖孽的光芒。
“火域之主裴昭!” 观看万罗镜的神族中有人认出了他。
然园坐落于洛都东南,是引洛溪之水注入而建的一处庭院,由碧玉轩,云锦楼,沙洲汀,南山亭组成。碧玉轩里修竹翠绿挺拔;云锦楼冬季腊梅凌雪傲放;沙洲汀,位于然园的西南边,是就着洛溪在河滩上修建的亭台楼阁,此处连着洛溪,水面深而平缓,所以在岸边辟出一片水域做了码头,停泊着十几艘精致的画舫供人游赏洛溪两岸的风景,这一段洛溪,湖面开阔,夏日两岸风景各异,一边芦苇茂密,沙鸥白鹭处处可见,另一边可登岸上去,有一处占地十分开阔的草原,这里圈了近1000多亩的地方,专门供贵族公子小姐赛马驰骋;南山亭顾名思义,是一处在山坡上种植了各种菊花的园林,篱笆围落,每到秋季,各种菊花凌霜开放,到了秋日,在此处品茗赏菊,抬眼可见西山的夕照,也是京都贵族们的一大嗜好。
然园山石精巧,湖瀑成趣,可以说是积自然之景,和巧匠之心而成的一座山水园林,据说园林的主人是一位隐藏了真实身份的富商,然园对外开放,自然而然成了贵族们最喜欢聚会的地方,洛都的诗会,花会,茶会,蹴鞠,赛马,很多都会在此地举办。
唐国风气比较开化,遇到这样的诗会,只要秉持礼仪,男女并不会分开席位。
贵族公子小姐都喜欢这样的聚会,每逢这样的日子,贵女们都会用心打扮,施展才华,希望能借这样的机会求得好姻缘,
而贵公子们也乐意参加这样的聚会,以在聚会中和和贵女们诗词相和,品画论琴,谈棋斗茗为风雅之事。
今年的诗会,参加的人比往常还要多,一是这次的诗会是由前重山小楼的楼主,当今圣上的表妹,岳阳公主的女儿君华郡主薛蒹发起的。
重山小楼是京城闺阁贵女的诗社,也是她们交流诗词歌赋,和各项才艺的会所,薛蒹才名远播,一直以来都是贵女的典范, 三年前随父亲大学士薛璟游学,辞去了楼主一职,前段时间才回来,一回来就发起了诗会。
这次诗会不似往年在春季百花盛开之时举行,而是选在了初夏之时,贵族公子和小姐却比以往还要热衷。
除了薛蒹本人的号召力外,还因为有两个特别的人也会应邀参加。
一个是几乎从不参加这种活动的遗珠,一个是近几年来惊艳世间的少年才子,程子豊。
贵女们对遗珠一向是很不屑却又很艳羡。一个自幼长在漠北,从不曾学过诗书,更不懂什么才艺,除了会骑马,狩猎,和粗鄙的拳脚功夫外,没有一项拿得出手的女子,贵公子们暗地里喜欢她的却不在少数,更何况她还有那位高高在上的陛下的恩宠,她们几乎都很希望甚至很期望能看到她在这次诗会上出丑。
程子豊少年才俊,清姿俊逸,不仅是诸国夫子交口称赞的才子,更是今科状元郎,得到唐国陛下的器重,可以说是前途无量。少女们芳心暗许,都希望能见到惊才绝艳的少年郎在诗会上的风姿, 也希望在这位少年郎眼中留下自己最美好的一面。
遗珠为人泼辣,但并非胡搅蛮缠不讲道理的女子,男子们对她更多的是带着一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欣赏,对于程子豊,他们也乐意结交,所以几乎是洛都所有的贵族公子小姐们都参加了这次诗会。
因着这份好奇和看好戏的想法,今年参加诗会的人数竟是比以往的多了一半 ,诗会所在的碧玉轩,不得不另外多辟一些地方出来,才能满足需要。
诗会从辰时开始,亥时深夜才结束。
虽是夏季,整个碧玉轩却并不显得炎热,而是凉爽惬意。园内有引自高山的溪水而围成的很大一片池塘,这高山的溪水清冽凉爽,让此处的温度即使在夏季依然凉爽,绕湖的花园里小径通幽,修竹葱茏,湖内荷花盛开,菡萏生香,在宴会场的四周专门放置了巨大的冰块来降暑,燃着含有七里香的檀香驱蚊。
今日的贵女们或婀娜,或纤细,或明艳,或妩媚,一路上衣香鬓影,一举一动皆是风华,贵公子们也都穿着低调精美袍衫,与相识不相识的人群寒暄,好不热闹。
风隆今日穿了一身淡青的圆领便服,和吴彦青一道来到此处,两人拿的是吴彦青的请帖引路的人恭敬将两人引到宴会席最开阔的那处席位。
他俩坐于几案之前,一个清雅高华,一个俊朗倜傥,即便是在一群风流雅致的贵公子中,也非常惹人注目,频频引得贵女们悄悄回首,那眼角眉梢隐含的情意,让人如醉春风,吴彦青本就是招蜂引蝶的公子哥,对此早已见惯不惊,时不时向着那些贵女们微笑,待回头看到风隆的眸光,方收敛了一些。
吴彦青咳了咳,一个脆生生的女子声音从两人身后不远处的小径传来。“蕴姐姐,你等等我,不喜欢他们的纠缠,你也不用走那么快啊。”
接着是女子略微加快的脚步,伴随着一阵环佩叮咚,一阵幽香袭来,已有人已来到他们的身后。翩飞的裙带不经意的拂向风隆的脸颊,风隆手指动了动,裙带飘飞之势缓了下来,伴随着身后之人的转身,那裙带勾住了几案上的酒壶,身后的少女想要收回裙带,素手轻轻一扯,谁知哐当一声,裙带带着酒壶倒了下来,草坪上酒壶未碎,酒却洒在了风隆的身上。
风隆的眉微微蹙了蹙。
似是微微愣了愣,一道轻柔明畅的声音响起 “对不起,我马上让人来收拾。”
风隆转身,看向身后的两个少女,一个紫衫,一个粉衣,弄倒他酒壶的正是紫衫少女,此刻她微微躬着身致歉,语气不急不缓,神态不卑不亢,然后站直身子,注意到风隆的目光,她微微低了低头。
少女肌肤如雪,下巴尖却圆润而有着极漂亮弧度,秀挺的鼻梁下,樱花一般的菱唇微微上扬,那双眼眸里有着粼粼的波光,是那种让人一见就挪不开目光的美人。
粉衣少女嘴巴张了张,似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看着两人,喃喃道”这这个,不怪蕴姐姐,是我急着拉她,才不小心弄翻了公子的酒壶。”
吴彦青看了看风隆,男子清冷幽深的眸中平静无波,眸光只是淡淡的落在几面,不置可否。
“虽是无心之过,但你们弄脏了这位公子的衣衫,总要有个说法不是。”吴彦青开口道。
粉衣少女还没有开口,紫衣少女已道:“家兄尚有一套干净的备换衣裳,家兄身量和公子差不多高,公子若不嫌弃,我让侍女带公子前去更换如何?。”
少女说话时不快不慢,声音柔和清畅。这样的诗会,有不少贵女会制造这样那样的机会来接近心仪之人,面对这样一张绝美的脸,再配上一副温柔好听的嗓音,只怕是个男子都很难不动心,只可惜她遇到的是丰隆。
吴彦青暗暗为那女子哀悼一番。
风隆清冷的声音已响起,“不用。” 竟是多一个字也不愿意说,说话间已有人前来打扫,换上一套新的酒具。风隆转身坐下,根本就不理会身后的少女。
少女明艳的脸上有些尴尬,又道:“不知公子府上何处,小女子乃明尚书之女,此次给公子带来不便,改日,让家父代我登门致歉。”
风隆转过头,狭长冷冽的凤眸看着那少女,那少女顿觉有一种无形的压力逼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