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26章 和离宴(下)(2 / 2)玲珑小宴席首页

若星只道:“公子莫急,是不是真的,等验一验就知道了。”

今日席面上的拨霞供有许多蜀地才吃得到的食材,一般六局是买不到的,景乐宫的掌柜有自己的采购渠道,叶舜就去和掌柜商谈,只要景乐宫无偿提供蜀地食材,玲珑四司就负责在宴席上为景乐宫广宣,等宴席结束了,去吃蜀地拨霞供的人定然让景乐宫门庭若市。

于是,为了保证席面的完美,景乐宫的掌柜今日也在宴席上。

不多时,掌柜就被桃儿领着来到了马场中,若星将那叠书信交给掌柜,说道:“掌柜的,麻烦您验一验这纸。”

掌柜的接过书信,摸了摸,再闻了闻,须臾对若星点头道:“没错,这纸是玉心堂的纸,但上面染了特殊的白檀香,却是我景乐宫独有的。”

举子身形一震,沉声道:“这纸是什么纸,跟书信有什么关系!”

若星浅浅笑道:“关系大了,景乐宫的纸不对外出售,是专门给酒楼里的文房先生用的,恰巧,听闻那位文房先生模仿别人的笔迹一绝。”

景乐宫多是官场中的公子哥儿们去光顾,国子监那群纨绔隔三差五便去,这个文房先生,就是掌柜的找来给公子哥儿们代笔写课业的。

说到此处,掌柜的立刻附和道:“确实如此,绝无虚名。”

不知何时从厢阁走到马场中的陆初霁伸手拿过那书信看了看,大笑道:“这字迹一看就是景乐宫那先生写的,我是景乐宫常客,最是熟悉,看来这位公子为了今日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啊。”

说到此处,陆初霁一拍脑袋,“唉,刚刚总觉得这位公子有些眼熟,仔细一看,想起来了。”

举子面色一僵:“我从未见过你,听不懂你们在说些什么。”

陆初霁:“前些日子路过云中仙阁,似是见过一位和公子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在仙阁外揽客,如若公子是云中仙阁的人,一定很缺银子罢,说吧,今日是谁让你来的?”

举子大惊失色,怒道:“你胡言乱语什么!”

“陆公子这么一提醒,我想起来,我也曾见过这位公子。”江焉阑星眸流转,难得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道,“在刑狱司,不知,是不是欺诈进去的呢?”

盛京城皆知江焉阑刚从牢狱里出来,没人比他更能有这番“巧遇”了。

不过是师夷长技以制夷,谣者,反谣之。

信虽是假的,但举子实则根本没去过景乐宫找人仿字迹,被他们这么一下套,竟一时之间六神无主了:“……你们,你们……胡说什么……”

若星道:“公子若是想筹钱赎身,大可去做些正当营生,也好过做人门下走狗害人,死后再被阎王爷清算。”

说罢对桃儿颔首道:“桃儿姐姐,现在有了证据,可以去报官了,务必让大人们审出背后指使是何人。”

桃儿懵懵回过神,点了点头,转身去了。

孟上月慢慢清明了,这几人是为了保住她的名声,这才阻止她杀了此人,待澄清后再报官。女子名声最大,如不说清楚,几句谣言可毁人一生,且没多久前,若星才在国公府上经历了一遭,没想到她如今也……

待那举子被抓走,若星重新翻身上马,问陆初霁道:“陆大公子要不要与我们一道打场马球?”

陆初霁挥袖道:“不必了,我不会骑马,不过我压了许多银子赌你们赢,还望少将军和宋司长争气些。”

江焉阑居高临下睨着他,反唇相讥:“陆公子赌运奇差,别让我们沾上才好。”

陆初霁懒得与他争,刚才从厢阁里走出来,无非是因为看到柳雨急切的神色罢了,他心思不在此处,与江焉阑斗了两句嘴就回了厢阁。

孟上月的目光落到若星和江焉阑身上,沉声道:“谢过二位,如果不是你们机灵,今日这和离宴,只怕要变成我的丧宴了,只是背后之人,查出来也无用了,此事就到此为止吧,不必再深究。”

能拿到她的嫁妆,把她的字迹拿给旁人仿写,背后之人,大概只有国公爷了,她早知和离不会如此容易,国公爷想要的,应当不只是孟家的一两处产业,污了她的名声,她只得再回去国公府求他,不敢再动和离的心思,而且此人大约真的只是个无名举子,这样的平民一点蝇头小利就能收买,就算深挖也找不到源头,真是好一桩大戏。

好在今日一遭让她当头棒喝,此后都会提防。

若星了然她的言下之意,她且遭遇过同样的苦难,怎能不明白孟上月。

有时候,人只是不想回头看了。

几人说话间,只听一阵马蹄声传来,循声望去,一个英姿勃发的身影远远打马而来,顷刻间就到了孟上月身边,只见马背上的魏念云用银冠将乌发高高束起,身上穿一袭银狐色的劲装,少年单薄的上身且刚长出薄薄的肌肉,纤瘦而不显单薄,他穿风而来,好一个鲜衣怒马,春风得意。

“母亲,孩儿带千里去跑了两圈,千里这会儿已经迫不及待要上场了。”魏念云将马勒停在孟上月身边,拍着千里的脖颈。

他对不远处正骑马慢慢走来的若星颔首,却忽而感受到一股利刃出鞘般的剑气自侧而来,他回过头,对上江焉阑如雪如冰的琥珀眸,他且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只好他人给予冷血,他以友好微笑回之。

此时才发现气氛有些不对,魏念云睁着天真纯粹的大眼睛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母亲的脸色怎如此难看,是不是您的身体……”

孟上月飒爽一笑:“无事,我从未比今日还好过,念云,拿好你的鞠杖,迎战吧。”

马场外,厢阁里的席案上不知不觉空了几个座位,无人在意,无人去理,只知今日一宴过后,孟上月定然山高海阔,任自飞翔了。

……

宴席后的深夜,裴如意收到一封书信,是孟上月的贴身女使送来的,里面只写了一句话——

你的敌人从来都不是我,也不应当是我。

裴如意一怔,当下并没理解这封书信的意思,直到一月后,国公府上张灯结彩,迎来了新任的国公夫人。

她看向身边她要攀附一生的枕边人,登时懂了孟上月的意思,只觉森森寒意爬上心头。

一座高台倒了,新的总会起来。